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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赌博之风日渐盛

“小兄弟,过来过来,快过来。”

李小鱼是朝那拿着签筒背着竹筐卖橘子的孩子招了招手。

那十来岁的半大小孩一见,本来有些紧张忐忑的面色,也是不由一喜,急忙快步走了过来,略显紧张的对他说道。

“小郎君,你叫我?”

李小鱼点了点头,好奇的看着他道。

“嗯,你这橘子是抽签啊?”

闻言,这小孩是急忙点头道。

“没错小郎君,你要抽吗?”

正说着呢,一旁的鲁达和贾斯文两人也是走了过来,看着李小鱼是急眼道。

“诶王华,你怎么还在这啊。”

“就是,快回去看书啊,今晚就要和那群文举生比写词了,你就是临阵磨枪,也不快也光啊。”

李小鱼却是罢手道。

“诶,你们两个家伙就别管那么多了,小爷我自有分寸,不用担心的。”

说着,他又是转头看着那有些腼腆拘谨的小孩问道。

“好了小兄弟,你也别紧张,跟我说说,你这抽签怎么玩啊?还挺少见的,我还没玩过呢。”

就见这小孩是点了点头,先把装橘子的竹筐放了下来,然后捧着签筒对李小鱼急忙道。

“小郎君,很简单的,就是猜点数,我这签筒里一共有三十支签子,分别有一到十个点,有的点数多,有的点数少,你只要猜中了,我框里的橘子你就白拿两个,白吃不要钱,而要是没猜钱就行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玩法倒还挺简单的,不过这难度挺大的啊,跟赌博一样,还不容易中,官府不管吗?”

李小鱼是略微皱眉的说道。

闻言,听得他这么说,这小孩儿是有些讪笑的说道。

“呵呵,小郎君你说笑了,这以前倒还管管,不过现在基本不怎么管了,好多差爷都在我这猜橘子吃呢,而且这也算不得什么赌博,就是玩玩而已,反正每次只要一个钱,也不算贵,你要是猜中了的话,就是两个橘子,肯定赚的。”

李小鱼听他这么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却是脸色微微一沉,有些忧心的叹了口气。

因为先不说这玩意不容易中,每次猜中的几率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单是现在官府不怎么禁赌,就很说明问题了啊。

因为国人生性好堵,很多人都幻想着以小博大一夜暴富,从而嗜赌如命,就指着赌博发财。

可哪那么容易啊,这常言道十赌九输,所以往小了说会倾家荡产害了一个家庭,往大了说输光之后为了筹集赌资可能会杀人放火扰乱社会,这万万是要不得的,是一个社会到了一定程度出现的一种非常严重的弊病,贻害无穷,影响深远。

而且这种弊病还难以避免,因为赌博就像是一种天性,由来已久,扎根在国人的骨子里,如在字典里将赌博两个字解释为:“对一个事件与不确定的结果,下注钱或具物质价值的东西,其主要目的为,赢取得更多的金钱和或物质价值。”

所以从这个定义上来看,人类的赌博历史真的是源远流长,甚至可以追溯到文明产生的早期。

比如在旧石器时代,便能找到类似“碰运气”的事件遗存,史前文明中也有大量运用“抓签”来判断凶吉的筮卜方式。

《说文解字》中便记载了“古者乌曹作博”,乌曹是夏朝君王桀的臣子,可见,赌博在夏朝已经形成了基本完整的一套形式。

包括最开始用抽签来分配出勤与分配劳动果实,用龟壳上的裂纹来决定国家大事,这本身就类似一场场的赌博。

因此国人之所以如此热衷于赌博,便是从这个时候镌刻在骨子里的。

而且中国的赌博,因为历史悠久,所以花样也非常繁多。

比如早在春秋战国时期,齐国人就嗜赌成风,无论是在上层贵族中,还是低贱小民中,博戏都已成为日常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其中最著名的齐国赌博故事当属田忌赛马了,还编写在了课文里,虽然这貌似是一个讲智慧的故事,但其本质来说还是一个赌博的故事,就是赌马嘛。

孙膑以兵法运用于博戏当中,教田忌“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

正所谓上行下效,上层贵族喜欢赛马,下层小民则喜欢玩“斗鸡”和“走狗”。

像是《左传·昭公二十五年》中记载,季氏与郈氏两人斗鸡,季氏的鸡武装的更有手段,用芥子粉,涂于鸡翼下,让郈氏“为之金距”的鸡无法睁眼,最后将其击败。

“走狗”的玩法跟赛马差不多,就是比赛谁家的狗跑得最快。

斗鸡走狗一直到两汉三国时,依然是民间和宫廷最流行的游戏。

例如魏明帝曹叡,不仅喜欢斗鸡,还专门为此建了斗鸡场所

到了南北朝时期,玄学风气日盛,世家大族的子弟们嫌弃那些有实权的官职腌臜,是“浊官”,不肯去做,但玩起斗鸡来,倒不嫌那些鸡掉毛了。

那些自诩清高的文人士子们,一边流觞曲水,一边斗鸡走狗,在大俗大雅之中放荡形骸。

终于,到了唐太宗时期,作为一个有识之君,唐太宗深刻意识到了赌博的危害,深感前朝腐化堕落而亡,于是严令士大夫赌博,但依然无法禁止。

如到了唐玄宗时期,博戏又成为了街头巷尾的靓丽风景,李隆基本人更是沉迷斗鸡,宫中甚至有专门靠养斗鸡维持生活的人,得到他的垂青,专门招来,替皇帝养鸡。

为此长安东城一个叫贾昌的人,还因斗鸡被封为“衣食龙武军”、“鸡坊小儿”。

不仅唐朝不仅斗鸡,还喜欢斗鹌鹑,玩法是在两只鸟前放置米粒,让其争抢、战斗,胜负裁定以一方退却为标准。

到了宋代,国富民强,经济发达,老百姓们口袋里有了两个闲钱了,更是嗜赌成风,凡事都好赌两把,像是斗蛐蛐儿便成了此时最流行的博戏。

乃至于赵家丢了北宋的天下,一溜烟儿跑到南方后,都没把这份国粹丢下,临安街头最先发展起来的行业中,“促织儿”、“促织盆”就非常鼎盛,是专门售卖蛐蛐周边的。

到了明朝也一样,同样喜欢斗蛐蛐,特别明宣宗时期,苏州朱镇抚给朝廷上贡了一只产自上方山的蟋蟀“黄麻头”,一举斗败了皇帝的“梅花翅”。

宣宗非常高兴,下谕旨封这只蛐蛐为“金丝黄麻头”,这还不够,连上贡此蟋蟀的朱镇抚也“加官两级”,赏赤金百两。

上行则下效,皇帝喜欢蛐蛐儿,民间就到处抓蛐蛐,有专门判断蛐蛐好坏的“健夫”“小儿”职业。

包括清朝满洲人原本不流行这个,入主北京没几个月后,也染上了斗蛐蛐的坏毛病,一场斗戏往往能赌上数十金。

除了用动物、昆虫作为赌博的玩意儿,各种赌博道具也在不停发展之中,花样更为繁复。

汉朝流行“六博”、三国流行“樗蒲”、唐朝人玩“双陆”、宋代人掷骰子、明清盛行纸牌和麻将,就连闺阁中的女子,也要藏起绣花针玩起“打马”。

此外,还有骨牌、投壶、握槊、叶子等,数都数不清……

尤其是被称为古代版足球的蹴鞠,其本身就是一场赌博游戏。

尽管经常有很多人为了赌博,倾家荡产,断手瞎眼,但这种游戏却依然流行。

以“克己复礼”为核心原则的儒家士子们,在赌博面前更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无数文人墨客还专门为赌博写诗作曲,歌颂太平,比如关汉卿这一曲《骰子》:

一片寒微骨,翻作面面心。

自从遭点染,抛掷到如今。

包括著名的女诗人李清照,其实也是一个大赌鬼,专门写过一篇《打马图序》:

【予性喜博,凡所谓博者皆耽之,昼夜每忘寝食。但平生随多寡未尝不进者何?精而已。】

所谓的打马其实是一种棋艺博戏,棋子叫做“马”,李清照沉迷于此,煞有介事地夸口自己的赌艺说:

“老娘我啥赌法都会玩,简直是废寝忘食呀!平生赢得多输得少,都是因为我精通呀!”

到了民国时期,各种文豪大师们又都开始沉迷麻将,其中最著名的便是胡适了。

一开始,胡适因为老婆江冬秀爱打麻将输了不少钱,还非常痛心疾首的说。

“女人们打麻将为家常,老人们以打麻将为下半生的'大事业,’我们走遍全世界,可曾有那个长进的民族,文明的国家肯这样荒时废业的吗?”

可说完没过多久,他自己就学会了打麻将,在老婆的耳濡目染下开始了“真香”之旅。

于是后来他又一本正经地说。

“英国的国戏是板球,美国的国戏是棒球,日本的国戏是相朴,中国的国戏自然是麻将了。”

在汉代的《盐铁论·授时》中,写道:“博戏驰逐之徒,皆富人子弟”。

说明赌博是一场极其耗费时间和金钱的游戏,不是富二代基本都玩不起。

可赌博的吸引力又实在太大了,它不但是一项好玩的社交游戏,更能让人有一夜暴富的盼头,所以贫民百姓当中,赌博者不计其数。

虽然赌博从古至今都在街头巷尾非常流行,但你真要是以为古人对赌博是十分纵容的态度,那可大错特错了。

古人沉迷于这类赌博游戏,已经到了败坏社会风气的地步了,于是孔子在觐见鲁国国君时,就一针见血地指出:“若是乎,君子之恶恶道至甚也。”

可惜孔圣人的话,在当时没有几个人听得进去。

到了战国时期,李悝最先对赌博的危害有了明确认识,并制定《法经》严令赌博:“博戏,罚三金。”

不仅如此,《法经》还规定:“太子博戏,则笞。不止,则特笞。不止,则更立。”

也就是说,太子赌博是要挨鞭子抽的,发现一次打一次,如果被发现三次,连太子之位都要被废掉。

秦朝统一六国后,也对赌博持坚决反对的态度,对私下设赌的官民脸上刺字,还要“挞其股”。

西汉建立之初,刘邦深知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对官吏聚赌者处以重刑,汉武帝也经常以赌博为借口,削掉官吏的爵位。

唐代就跟不要说了,李世民及其反感赌博,对于聚众赌博者不但要打一百板,还要没收家里的“浮财”,唐玄宗时期还有规定,在家里开赌坊的,赢的钱要以偷盗论处。

宋朝虽然是赌博风气最盛的一个朝代,可也是对赌博的处罚最严厉的时期。

虽然宋朝重文轻武,刑不上大夫,但一旦被发现赌博,还是有掉脑袋的风险的。

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五代十国后期天下大乱,盗贼四起,赌风日盛。

宋太祖赵匡胤立国之初制定的法典《宋刑统》对禁赌有明确的律文。

在实际的处罚限制,处罚之重可谓空前绝后,故北宋开国后,宋太祖制定律条:凡在京城赌博者一律处斩。

这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完真的,《宋史.太宗纪》记载:太宗“淳化二年闰二月己丑,诏京城蒲博者,开封府捕之,犯者斩。”

包括凡隐匿赌徒不报者与之同罪。(《宋会要辑稿.刑法志》:“开柜坊(赌场)者,并其同罪”)。

以及京城以外犯赌博罪的一律发配充军。

明朝朱元璋更是严令,赌博的人都要被“解腕”,也就是剁手。

大清律例中,也能找到对聚众赌博者流放三千里,建设乌鲁木齐的惩罚。

可是都没用,即便刑法如此严苛,社会上对于赌博的风气依旧屡禁不止。

人们总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官府即便想要治理这等不良风气,却无法禁止市民们的“小赌”,一旦有人来抓,只要及时藏起赌资,说一句“我们没玩钱”,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律法再严苛,也不能禁止百姓下棋投壶吧?养鸡遛狗又能犯什么罪呢?

历朝历代,老百姓们就用这样的借口,依然不断地将赌博这项“国粹”发扬光大了。

但赌博的代价,从来都很大。

《东京梦华录》里写宋朝的赌徒,输红了眼,跑到大街上抢人荷包、乃至越货杀人,搅乱社会治安。

满清八旗子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抽大烟就只有牌技令外国人大开眼界,白花花的银子水样流出去,不是流进鸦片贩子的腰包,就是流进胡同里的小赌场。

输钱,还是小事,多少人,因为输光了赌资,卖儿卖女,将老婆孩子都押上赌桌,输到最后孑然一身,还想着翻本,直到再也无力还清,剁了手指割了耳朵,从此不能成活。

多少家境殷实的人,沾上了赌,落魄成街头乞丐;多少老实本分的人,沾上了赌,抹了脖子上吊。

总有人想投机取巧,又有几人能为命运翻盘?

所以看着此时又逐渐兴盛起来的赌博之风,是让得他逐渐皱起了眉头,因为想要改变这个时代,是越发困难了啊,要做的不是一点点。

不过,说不定他可以借此做点文章,好好折腾折腾那帮文举生,你们要玩是吧,那好,小爷我就陪你们玩,玩不死你们,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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