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理一下思路:
首先,第二个谜题,从字面上理解,蓝思琳是想要他找到某个人——也就是说,在那个人的身上,必然有着谜题的答案,或者是第三封信的存在。
其次,就要考虑到信息对称的问题。蓝思琳让自己找到背叛者,但是背叛者本身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的——他应该只是受蓝思琳所托,保存了一封留给自己的信。
像这种预留谜题的形式,由于蓝思琳本人已经离开了亢龙书院,绝对无法再对突发情况作出任何调整,他无法知道李维寅破解谜题的过程,所以,李维寅大可以用不符合游戏规则的方式强行破解谜题。
——不需要找到“背叛者”,只要确定了范围就好。
然后,一个一个去问。
不用担心打草惊蛇,因为整个亢龙书院,除去他自己,和蓝思琳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们正在做些什么。
尽管这样的手段并不怎么光鲜,但是对于李维寅而言,只要结果是正确的,过程如何都没有所谓。
想通了个中关节,便是实践的时候。
中午休息时,樊磊照常打了饭,准备往方常那头的桌子上走。转身时,却迎面碰上了拿着饭盒的李维寅。
李维寅面无表情,开口便问:
“你有蓝思琳的信吗?”
他下意识张嘴,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竟然是你?”
李维寅眉头皱了皱。未待说话,樊磊紧张地左顾右盼了一番,留意到教官没看向这边,小声说道:
“跟我来。”
两人放下饭盒,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饭堂门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下了楼,樊磊便径直往操场跑,李维寅跟在后头,两人一路回到操场,有学生在操场上踢球,樊磊舒了口气,放慢脚步,往沙池那头走。
“蓝思琳只跟我说,在他离开学校一个星期左右,会有人来问我要信。我没想到那个人是你,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李维寅不说话,心底有了自己的考量——蓝思琳也并非全知全能,他为前两个谜题,给自己预留了一个星期的破解时间,却没有想到自己仅仅在收到谜题的第二天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那个人低估了自己。
念及这点,李维寅心下安定几分,又问:
“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整个亢龙都不会有人知道蓝思琳想要做什么。”樊磊苦笑着摇摇头: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一天,我刚吃了晚饭,准备去洗澡的时候,他就在楼下拦住了我,要我陪他走一段路。在走到操场的路上,他把我的所有生平履历都说了个遍,甚至还包括一些我从来不告诉任何人的私事……”
李维寅愣了愣。一个怪异的念头在心底倏地生起。
蓝思琳到底留下了多少封信?自己其实只不过是他连环布局中的一颗齿轮?
“他用这个来威胁你?”
“在这种见不到天日的地方,就算知道我**底下有颗痣也威胁不了我。”樊磊自嘲地笑笑:
“为了让我看管这封信,等到下一个人来领取,他给我开了一个条件……一个丰厚到我没法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
“他答应了在他出去之后一个月内,会安排我的家人来接我出去。”
李维寅眯缝起眼睛:“你就这么相信他?”
“我没有不尝试的理由。”樊磊显然也是个比较光明磊落的性子,他耸耸肩:
“我要做的事情不过是保管一封信,把他交给下一个人。这种事没有任何风险,也不费多少力气。况且,他既然有本事出去,还知道我那么多私事,要联系到我的家人想必也不是难事,我总该试试的。”
李维寅在心底默认了这个说辞,樊磊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继续想着:可惜樊磊同样忽略了一个关键的环节——信息不对称的问题。他甚至直到此刻都不知道自己在蓝思琳眼中就是那个所谓的“背叛者”。
这第二个谜题破解得轻而易举,也是归功于李维寅逆向思维,利用漏洞的想法。
但跳过了整个探索的过程,也必然会有一点副作用,他到如今都不清楚樊磊为什么会是“背叛者”。
甚至,在整个纵火逃校事件中,李维寅推测嫌疑最小的就是樊磊。他第一个找到樊磊询问的事件,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也不会有问题的心态,哪想到自己直接就瞎猫撞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于是,李维寅又试着从樊磊口中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
“那天晚上,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一整个晚上都对着我笑眯眯地,一想到他那副精神分裂的模样我就瘆得慌。”樊磊叹了口气,又忽然记起来:
“哦……是了。他还顺带问了我一些关于石头镇的事。”
“石头镇……”李维寅眉头紧蹙。
“到了。”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沙池。
樊磊赶着回去吃饭,又不想与蓝思琳相关的事扯上太多关系,便不再闲谈,径自走到沙池的东南角,闭上眼睛,仔细地回忆了一阵,嘴里念叨:
“左三,前四。”
他按照自己惯常的步幅,往左横跨了三步,又往前走了四步,踩了踩底下的沙地,用手一指:
“就是这了。”
李维寅问:
“他是按你的步幅来计算位置的?”
“是。”樊磊叹了口气:“那封信用塑封纸包裹着,对折成一小块,我看着他埋的。在沙池最底下,你得费些功夫了。”
李维寅点点头,樊磊沉默了数秒,又说:
“李维寅。我这句话,你听不听也罢。那个叫蓝思琳的,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他真要算计起人来,会把人算到死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想让你干什么,但你一定要小心。”
李维寅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他早已确定蓝思琳并非神仙妖怪,人类的算计终究是有极限的。樊磊见李维寅没有反应,便叹了口气,不再理会他,径自往饭堂赶。
操场上偶尔传来远处学生的喧闹声,他又把目光投向沙池,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拿着一根木棍在沙池上写写画画的景象。
当时他在沙子上写下那些暗码的时候,究竟算计到了哪一步呢?
很快就可以知道了。他已经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想到这层,李维寅的胸口又出现了那种暖融融的感觉。他抑制住内心深处的狂热,尽量平静地蹲下身子,用双手刨起了面前的沙地。
十余分钟后,沙池见底,李维寅嵌满沙砾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件物什,他小心翼翼地拈起,心跳越来越快。
他将那件物什揣进口袋,面色平静地快步离开操场,走进附近的厕所,进了隔间,把门反锁,坐在马桶盖上,把那封信拿了出来。
他轻轻呼了口气,拆除了上面的塑封袋。
这次的信件比较正式——至少是用信封来装着的。
他取出信封,借着厕所昏黄的灯光读了上面的第一行字,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当你读到这行字的时候,作弊者已经输掉了这一回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