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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决裂

在田大顺的精心安排下,胡洛口和严绣裙喝了交杯酒,又玩了几个吃苹果、咬火腿肠等新婚夜闹洞房时的游戏。他又给他们在附近酒店开了几间房,“让每个人都尽兴”!是田大顺今晚挂在嘴边,重复了好几遍的话。

为胡洛口和严绣裙订的是一个总统套房,田大顺在他耳边淫荡地笑着嘀咕道:“兄弟,今晚上尽管使出浑身的解数,圆了你多年的梦想,让那女人在你的胯下俯首称臣。你放心,钱我都付了,她不敢不从!”田大顺说得轻松,胡洛口听得痛心。的确,压在严绣裙的身上,是他一个大龄未婚青年多年的梦想,她是他意淫、**的对象。现在面临占有她的时刻,他的心里却并没有半分的兴奋。反而是一种莫名的屈辱——这是花钱买来的。“钱”侮辱了他男人的尊严和男女之事的神圣。

胡洛口无声地点点头,由严绣裙扶着进了房间。进屋后,他甩开了她的胳膊,尖利的声音说道:“别扶我!”

严绣裙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姑娘,站在他的身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胡洛口转过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却低下了头,眼睛盯住自己的脚尖不放。两个人就这么相持了半分钟。随着呼吸的急促,他突然冲过来,弯下身子拦住她的腰,把她扛在肩上,只用了三步,便进入了卧室,猛地把她扔在了床上,像扔一件衣服。她则只在被他扛在背上的时候和被扔在床上的时候,“嗯”了两声。除此以外,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胡洛口看着床上的严绣裙,嘴里喘着粗气,一双眼睛中欲火与怒火交织,本就丑陋的面貌显出几分狰狞。他扑到床上,压在她的身上,温软的感觉几乎让他沉醉。可他猛地坐起来,坐在她的仍没有赘肉的腰上,抡起巴掌,在她白皙的脸上扇了两个耳光。

随即,他低下头,又在自己脸上打了七八个耳光。眼泪从胡洛口的脸上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她露出衣服之外的肚皮上。“为啥?为啥?你倒是说说,啥生意不能做,你干这个?!”胡洛口声嘶力竭地质问她。

她仍没有说话,脸上刚刚被打的地方,红彤彤的,热辣辣的,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急了,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左右、前后摇摆。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凝滞着,她的头发也随着脑袋和肩膀摆动起来,此刻只有它们显得还有几分自在。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大活人,长了一双手,干啥不能养活自己?!”面对她无声无息不反抗的姿态,胡洛口的气息已经弱了下来。他无处着手,无能为力呀!

严绣裙躺在床上,想到了结婚前的自己。那时她家生活在山里,日子过得苦。可她什么也不怕,上百斤的粮食轻松抓起来,扛在肩上说走就走。什么苦没吃过,什么活儿没干过?但她活得坦荡快乐,过得自信阳光。

她的眼睛湿润了,慢慢地流出眼泪来。他的心也软了下来。

“我已经这样了,还有谁拿我当个人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做完你这一单生意,我还要回去呢。”她呜咽着说道。

在胡洛口的无数个梦幻中,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骑在严绣裙的身上,看着她哭哭啼啼。

“回去干啥哩?”他不假思索地问道。

“俩孩子等着我养活呢,哪能和你比,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她嘟囔着说道。

胡洛口的心彻底软下来。他就知道,严绣裙是一个好女人,她出来干这肮脏的生意,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在心中自责自己怎么没有想到,严绣裙还有两个孩子,他们要吃要喝要上学,吃饭穿衣教育医疗,哪一样不是花钱的门路。一个女人,她能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他原谅了她。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重新树立起来,恢复成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心灵的变化,往往会引起生理的变化。

胡洛口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身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正在急切地寻找一个有效的发泄途径。严绣裙离开南岭村来到洛城,人生地不熟之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自己最清楚。此刻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样貌虽然丑陋,比起蔺铜驼又好了不知多少倍,而且更加的聪明伶俐。他对她的一片痴心,是任何一个经历过风月场所历练的女人,都真心渴望的。所以她顺从了。她勇敢地配合他,想把最真实的自己,彻底完全地交付给他。

两个人办完事情,严绣裙去冲了个澡,便开始默默地穿衣服。胡洛口也穿了衣服,站在她身旁。

“我走了,你再睡会儿吧。”严绣裙低声说道。

“睡不着了,不如起来。”他说道。

“我回去要给两个孩子做早饭,你又没什么事儿,总统套房,钱已经付了,不住白不住。”她微微一笑说道。

“档次太高了,住着没什么意思。况且不属于咱,最多让咱住到中午十二点,有个啥意思?”胡洛口放慢了语速说话,声音好像没有原来那么尖利。她听起来顺耳多了。

“我去给你帮忙吧?”胡洛口试探着说道。

“帮什么忙?”严绣裙何等的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他说的话的意思,只是故意装作不知,等他自己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给你挣钱,帮你带孩子。这样你就不用再干这营生了。”胡洛口很勇敢,说得也很笃定。

严绣裙看着他坚毅的目光,再次流出了眼泪。四十岁的女人,干这一行,实在是不得已,既然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真心愿意要她,她没有理由拒绝他。

胡洛口和严绣裙一起,不声不响地消失在洛城的街头。他没有跟田大顺告别,因为他早不想再像他那样胡混下去。他要走一条正正经经安安稳稳的人生之路,过和睦温馨的家庭生活。

种天津最近风头很盛,不仅有田大顺和戴大德给他处处帮忙,而且他未来岳父局里的一些下属们,也都争着和他走近关系。

“天津,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李承露好久没有见过种天津了。突然在洛城大学的校园里见到他,都有点儿认不出他来了。他的穿着打扮看来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我没空,你们去吧。”种天津在田大顺和戴大德等人的挑唆下,对李承露怀有一种深深的仇恨,说起话来也冷冰冰的。

“那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等你的时间,到时候带上冰冰。”李承露对他还是很热情,多年的兄弟感情不能说扔就扔呀!

种天津的脸上阴晴不定,在没有和林冰冰结婚以前,他决不能掉以轻心。憋了半天,他终于愤愤地说道:“我说你怎么没完没了了,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还要跟你说说?还带上冰冰,你安的什么心,以为我看不出来?”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儿,显然内心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李承露脸上挂不住了,但仍没有发火,解释着说道:“天津,我是请你吃饭哩,不是找你出力干活呀!?”

“别再跟我提出力干活的事儿?我千辛万苦地通过高考考出来,就是为了不再出力干活儿。你明白吗?还想把我拉回到旧社会,我看你是居心不良呀!”种天津的话伤人,语调和表情动作更显得不把人放在眼里,似乎完全不顾及多年的兄弟情义。

李承露听他说到“旧社会”,心里有些好笑,想不通这家伙怎么就能扯到“旧社会”上。他揶揄着说道:“天津!我觉得咱南岭村也不错嘛,农村和城市虽然有差距,但农村也自有农村的美丽,你怎么就能想到‘旧社会’这个词呢?”

“农村不错!南岭村不错!你来洛城干什么?别拿不着边际的话来哄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哩!”他讪讪地说道。

李承露已经无话可说,他实在不明白,多年的兄弟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重大过节、深仇大恨呀!

“我告诉你,以后出去别说和我怎么怎么地。洛城大学的校友?我的脸都挂不住,自欺欺人,有个什么意思?!”种天津的唾沫喷在了李承露的脸上。他可能还觉得不过瘾,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面有愤怒、有不屑,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天津,我看明白了。你现在和我走的不是一条道了,有了你自己的想法。这很好,我支持你!咱们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我不管你怎么说。只告诉你一句话——希望你以后多保重!”李承露忍着极大的悲愤,说出的都是肺腑之言。

种天津的脸木呆呆的,没有任何表情,悻悻地说道:“以后谁也别再麻烦谁!但愿老死不相往来!”说完这句话,他快速地转过身去,迈着儒雅的步伐,像个绅士一样,缓缓地走开了。

李承露站在原地,悲愤交加。他伸出手,一拳打在路旁的一株垂柳上,打得那颗树猛烈地摇摆了一下,长长的柳条受了刺激,兴奋地飘了起来。李承露的右手因为用力过大,已经失去了知觉。

甘棠在不远处看见李承露和种天津发生了争执。她深知,男人和男人之间发生了冲突,如果有女人掺和进来,不仅不利于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使矛盾升级。等到种天津走远,她从后面跑过来,看到李承露的右手上往下淌着鲜血。

她赶忙取出自己的手帕给他包住了右手,算是暂时止住了血。

甘棠心疼地说道:“承露,多大点儿事儿,你和天津能闹成这样?”

“以后我和他恐怕不能共处了。”李承露自顾自地说道,“我们终于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不是一路人,当然不能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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