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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衣锦还乡

大学生豆腐坊开张已经有一段时间,生意早就走上了正轨。李承露怕甘棠吃苦,主动承担了多数的工作量。其实这些事情,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完。他给甘棠安排了一项重要工作,对磨豆腐的每一个环节进行记录。他要把原来估计出来的许多数据明晰化。比如原来用豆子时,主要是一盆一盆的来,现在逐渐转化成千克,以千克为主要计量单位了。

“承露,我们把这些数据都记录下来,不是也要收徒传授吧?”甘棠看见李承露每次对数据都特别认真,问道。

“收徒弟?这我倒还没有想到哩。”李承露笑了笑,示意她记下一个数据。他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让甘棠这么做了。具体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者是为了磨豆腐的过程更科学吧。

李明堂醒了,找不到了李承露,躺在床上喊道:“承露!承露!承露!”

李承露忙跑出豆腐坊,来到他们的卧室,关心地问道:“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多数情况下,哥哥睡醒后都没有这么吵着叫他。“爸爸妈妈!我要爸爸妈妈!”李明堂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行为举止跟任何五六岁的小孩子没有一点儿区别。李承露这才知道他应该是做梦梦到了爸爸妈妈。

他走到床边,拉住他的手,和他抱在一起,拍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明堂乖,明堂乖,明堂最听话了。不哭,不哭。”李承露这么抱着哥哥的时候,他居然又睡着了。

李承露的脑袋里却更加的清醒。回来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来得及拜祭一下父母,是该找个日子去看望一下二老了。他之所以说要找个日子,除了因为自己磨豆腐、卖豆腐事情多,还由于父母的尸体现在埋在大冢里,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大冢拜祭他们吧?

见哥哥睡着了,李承露转身又来到豆腐坊。甘棠已经接下他手中的活儿,正把一盆子碾压好的豆饼倒进水中。他加快脚步,冲了上去,接住她手中的大盆,用怜爱的目光看着她,说道:“力气活儿我来!”

甘棠朝他嘟嘴道:“我能行!”

“能行也不行!”李承露命令道,“快放手!快放手!”甘棠的病刚刚康复,现在还吃着药呢,他坚决不让她干重一点儿的活儿。

甘棠放开了抓盆子的手,幸福地站在一旁,笑着说道:“你这样下去,我基本上什么也不用干了。”

“用!你要干点儿有技术含量的事情。”李承露说得头头是道。甘棠跟着他磨豆腐了一段时间,发现这里面所谓的技术含量其实根本没有,只要每一个步骤都认真干,不怕多费力气,把豆子碾压得更碎,泡的时间适中(这里面可能有点儿技术),其余的就是过滤得细一些,一遍不行就来两边,三四遍也行,主要能耐下性子,吃得了苦中之苦,这里面就没什么难事儿了。

甘棠幸福地笑了笑,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便不再多说,完全按照他的要求,拿一个笔记本,记录出一组数据来。“甘棠,找个日子,我去祭拜祭拜父母。”李承露突然说道,“哥哥刚才一定是做梦梦到他们了。”

甘棠点了点头,李承露和她说过,他父母的尸体现在在大冢内。如果想要去祭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天快亮的时候,李承露蹬上三轮车开始出发了。走之前,他猛地抱住了甘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温柔地说道:“在家不许干活儿,只要你陪着哥哥就行,其余的事儿等我回来。”她温顺地点着头,他的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按在她上衣凸起的地方,捏了两下。她对他不规矩的小动作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推开了他的胳膊。

李承露笑嘻嘻地出了豆腐坊,蹬上三轮车,顺着他以往卖豆腐的路线,一路叫卖起来,“豆腐!豆腐来了!大学生豆腐!大学生豆腐来了!”

沈三儿的镇上豆腐坊关门以后,李承露也把战场转移到了洛城,附近仅有的几个磨豆腐的小作坊根本供应不及。有头脑的人看到这些,想到了到外镇批发豆腐的点子,但豆腐经过颠簸和长时间的运输,回来之后质量大大降低,销量自然是个问题。慢慢地,市面上的豆腐越来越少。这种平时老百姓餐桌上常见的家常菜,竟然变成了一个奢侈品。所以李承露吆喝大学生豆腐的时候,既是填补市场缺口,又让人觉得豆腐是大学生磨的,上了档次,大妈大嫂们出于好奇,纷纷出来查看。一看是老熟人,她们这个三斤,那个两斤,一车的豆腐一般出不了一个自然村。至于原来沈三儿两个哥哥传出来的谣言,早被她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小伙子,怎么成了大学生豆腐,你这可是挂羊头卖狗肉呀!”一个平时嘴里藏不住秘密的大妈直言不讳地说道。

“婶儿,您这么久没见我来卖豆腐了吧?”李承露一本正经地说道,“货真价实的洛城大学成人学院大学生!”他说得大妈一愣一愣的。那意思是,你都大学生了,咋不找个体面的工作,还来卖豆腐,吃苦受罪呀!

李承露笑着解释道:“婶儿,你不知道,现在在城市里的大学生,遍地都是,比过街老鼠还多呢。城市里竞争大,可大学生们偏偏不关注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这里也是一个干事创业的好地方,等着有人来开发哩!”

大妈对他说的这些,不怎么能听得懂。但从李承露豪气干云的气魄上来看,这小子应该能干成一番事业。况且她知道现在磨豆腐卖豆腐是个赚钱的事儿。只是很多人,怕出力气,不愿意干。李承露既然愿意吃苦,现在社会,只要肯干,到哪儿也过不了穷日子。

“小伙子,婶儿给你介绍个人吧?我娘家的侄女儿,人长得可好了,还贤惠!”大妈说得津津有味。她不是南岭村的,对外面的事情了解也不多,不知道大学生豆腐坊揭牌的时候,已经是一男一女两个大学生了。

“婶儿,谢谢你!我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做饭的。”李承露笑着说道。北邙山下的人多数都比较含蓄,尤其谈到自己的另一半,更是有了许多别样的称谓,比如“那口子”“掌柜的”“挨千刀的”“杀千刀不死的”等等。

大妈脸上的表情快速地变了一下,又变了回来。她明显对处理类似事情有着丰富的经验。“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婶儿就放心了。”其实她也看出来了,李承露这个年纪的青年,在农村里,很多都抱上娃娃了。只怪自己太热心,一时竟然忘记了这个常识。

李承露卖完一车豆腐回去,经过霍月痕的小超市,门口依然摆着一桌一桌的棋牌。他扭过头给他们打招呼,身后一辆汽车“嘀——嘀——嘀”地鸣起了喇叭。他赶忙把三轮车往路边上靠,回头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嚣张跋扈的脸。

“承露!日你娘!你叔好不容易回来一会,让你个龟孙给堵住了。”车上的人透过落下的窗玻璃,笑着骂道。

玩棋牌的人纷纷把脑袋转过来,一齐对车上的人以及车辆行注目礼。一个在南方打过工的年轻人惊呼道:“宝马!是宝马呀!”周围的人就用了羡慕的目光看着他,嘀咕着这孩子见过世面。有人问他这车好在哪里,他也不回答,只告诉大家,一辆车几百万呢。“一辆车几百万”的话迅速在人群中传开,原本坐着打牌下棋的人,都站了起来。面前这辆车看起来比镇长坐的车还要豪华,已经引起了大家肃然起敬的目光。

有认识的人,对身边的人说道:“那不是咱村的田大顺吗?”

“田大顺?”

“田大顺是谁?”

“咱村最牛的人!”

“比村长还牛?”

“看他坐的宝马就知道了,马总比牛要高出一些吧。”

田大顺也得意非凡,干脆从车上慢悠悠地走下来。不算司机,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马仔。他一脸笑容,手里提了两条中华烟,小超市门口打牌下棋的人,不管男女,每人发上一盒。这种烟,小超市里根本没有卖的。有知道的说了烟的价钱。人们立马把烟塞进口袋中,用手在口袋外轻轻地拍了拍,像拍自己孩子的脑袋一样。

焦伯齐一直谋划着进村委干大事儿,是个场面上的人物。他满面笑容地走上前去,拉了拉田大顺的手,客气地说道:“大顺,恭喜你衣锦还乡呀!”

他们以前见过几面,本来只是见面的交情。田大顺见对方今天这么客气,也笑着说道:“老哥,我常年不回来,家里的事儿,让你多费心了。”田大顺一家人早搬出了南岭村,家里除了几个破房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哪里,哪里。一会儿到我屋里喝几杯去!”焦伯齐向田大顺发出了邀请,南岭村好些年没有出过这么有钱的主儿了。他又转身对弟弟焦仲喜喊道:“准备好酒,大顺兄弟在外面干大事儿,咱们兄弟以后麻烦他的时候多着哩!”焦仲喜点了点头,走进了小超市。

田大顺笑着对大伙儿拱拱手,说道:“大家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我回老宅上看看房子,你们先忙着,先忙着。”又低声对焦伯齐说道,“大哥,我先回去看看,晚一会儿过去。”

焦伯齐又对梁含嘉说道:“一会儿你也去啊。”

田大顺优雅地上了宝马车,小车缓慢地驶向他家老宅。车后传来一阵“啧啧”的赞叹声。李承露的三轮车停在路旁,人呆呆地站着,一脸的不屑。他不知道田大顺这个坏蛋这次又打了什么坏主意。看着人们兴奋的表情,他蹬上三轮车,朝自己的家里骑去。

焦伯齐打发侄子回家给老婆交代一下,让她做好准备。他则兴冲冲地往村长家去了。这么大的事情,一桌丰盛的酒席,没有村长主持着,似乎总觉得规格不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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