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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重开张

李承露目睹了那对年轻大学生的结局,心中受到了不小的触动。他开始反思,人之为人的意义是什么,人生存下来的本质是什么,但想了好久,没有个明确的答案。他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陷入的太深。如果用简单的话说,就是人该有责任心,有物质基础,有奋斗历程......

说一千到一万,什么时候干什么事儿。大学生就该好好读书,怎么能把主要心思花在别的事情上呢?那样做不就违背了大学生之所以为大学生的初衷?

磨豆腐的也该把主要心思花在磨豆腐、卖豆腐上,什么钩心斗角的玩意儿,留给那些坐在办公室里闲得蛋疼的白领们吧!

李承露正在拆卸自己在洛城出租房内的机器,机器的每一个地方都被他重新擦洗一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像给自己搓澡一样。雇的一辆车也来了,司机开车等在门外,另外他还按照甘棠的指示,专门在招工市场雇了三个搬运工。李承露这个老板,平时都是单打独斗,忙的时候,有甘棠来帮忙,以前也有种天津、锁山愚、胡洛口他们来帮忙,但那都是帮忙性质的。这一次他们之间是明明确确的雇佣关系,李承露是实实在在的老板。

为了当好这个老板,他还去洛城大学图书馆借出了一本管理学的书籍,前前后后翻了一遍。现在作为洛城大学成人教育的大学生,他也享有去图书馆借书的权利。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已经去借过很多书了。

作为一个小老板,他主动承担起了最重的工作,起好了带头作用。搬运间隙,他还时不时地东张西望,给雇来的几个伙计以警示,老板可不是只会低头干活,他正在监督着你们呢。可以说整个搬运过程很顺利,从洛城拆了机器,运到南岭村再卸下机器,安装成功,整个过程不到一天。下午李承露和那几个伙计又一起回到洛城,和他们终止了雇佣关系。他还有很多日用品需要搬运,不过这些已经不需要再麻烦别人。甘正雄开了一辆面包车,来运回甘棠在学校的物品,李承露带着哥哥李明堂在车上挤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空间,算是彻底地回归了南岭村。

锁山愚笑眯眯地来看李承露,最近他总感觉身体大不如从前。人老了,就喜欢想以前的事儿,见熟悉的人。他一直把李承露和李明堂当作了自己的儿子,甚至比自己的儿子还要亲。因为自己的儿子常年在外,自己就是想去和他亲热亲热,也总是见不到个人影儿。

“承露,这次回来就不走了?”锁山愚笑着问道。

“锁伯,不走了。这才是咱的家哩!”李承露这次回来,说话中自带一股豪气,可能是在洛城这几年,手里攒到了钱,财大气粗了。也可能是书看了许多,价值观自然有所改变。但生活的阅历,也是他成长起来的重要帮助。

李承露看着一条腿有些瘸的锁山愚,关切地问道:“锁伯,你的腿是咋了?”

“没事儿,前一段时间摔了一跤。年纪大了,骨头硬了,摔倒能感到疼了。几年前,偶尔摔一跤,就跟挠痒一样。现在不行了。”从他的言语中,李承露明显感觉到岁月不饶人这句话的真谛。

“没让医生看看?”李承露看着他的腿,问道。

锁山愚故意站直了身子,指着那条腿说道:“没伤着骨头,只是扭伤了,不碍事儿。”

“锁伯,我这次回来豆腐坊要重新开张,您给我选个日子吧?”李承露觉得,开张要选个好日子,北邙上下的农村人都信这个。重要的日子都要经过行家看一看,锁山愚正是南岭村人眼中这方面的行家。

锁山愚“呵呵”一笑,兴奋地说道:“明天是初八,正是个开业的好日子,只是时间上有些紧张。”他心里快活,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价值。别的方面他现在帮不了李承露,跑腿出力的活儿也干不了,能在挑选开张日子上出点儿主意,帮到了李承露,算是尽了一份心。

“不紧张,我这豆腐坊,已经是第三次开张了。方方面面都熟悉,一切都好操办!”李承露笑着说道。锁山愚选出了日子,他不想拂了他的意。

说干就干,李承露来到镇上,简单采购一些开张的物品。鞭炮是少不了的。工商登记以前已经登记过,现在只需要改个名字。他去镇上的工商所办了改名,又在镇上做了一个简易的匾额。转到镇中心小学的时候,看到门口不远处一个修鞋的摊位,他的心头猛地一惊,走近了看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以前那个脸被晒成古铜色的驼子已经不见了。李承露的眼中顿时涌满了泪水。他快步走到学校的院墙边,对着墙壁,擦干了眼泪。

顺着这条街再往前走,马路的一侧整整齐齐地摆着许多电动车,还有一种三轮的电动车,在洛城比较多见,没想到农村也在大规模销售。李承露想起自己多年来骑着锁山愚送的三轮车卖豆腐,以及自己当年承诺他买一个烧油的三轮车。而他的一只脚受了伤,烧油的三轮摩托较高,他上下应该会不方便,不如买个电动的送给他,方便不说,还环保哩。想到这里,他爽快地买下了一辆电瓶容量最大的电动三轮车,拉上自己从镇上买回的东西,兴冲冲地回了家。

回屋遇到了甘棠,她正要从厨房往外端饭,看到了李承露,笑着说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明堂哥和我已经饿得不行了,快洗洗手来吃饭。”

李承露洗了手坐在饭桌前,吃了两口,抬头看着甘棠,见她的气色已经明显好了许多,突然问道:“甘棠,回来磨豆腐,你要做好必要的心理准备呀。”南岭村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毕业后再回来磨豆腐,村人的流短蜚长,言语伤人,有时候甚至可以表情伤人,眼神伤人。如果心理上没有充分的准备,恐怕随时都能中招。

“啥心理准备?”她说话的时候,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手里拿着碗筷,说道:“其实也没个啥,谁规定念了大学就不能磨豆腐了?我爸妈见我大病一场,体会到了健康的价值。他们现在可不管我是大学生还是磨豆腐的,只要我能健康快乐就行。”

李承露宽慰地笑了笑,说道:“行,只要你高兴就好。”别看她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骨子里有股子拗劲儿,再加上现在大病初愈,李承露尽量顺着她。

下午,李承露把电动三轮车骑到锁山愚家中,送给了他。他简单推辞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只是两行老泪顺着一双模糊的眼睛流了下来。这是李承露第一次见锁山愚流泪,他太感动了,多年在李承露身上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李承露从一个小屁孩儿长成一个替别人着想、有能力帮助别人的人,锁山愚可以告慰老伙计的在天之灵了。

晚上回去,李承露忙了一个通宵,磨出了一屋子的豆腐。第二天一早,甘棠来帮忙的时候,发现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被李承露做完了。

“承露,你怎么没给我留点事儿干干。时间长了,会不会嫌我不干活儿,把我开除了呀?”甘棠揶揄他道。

“你可别这么说,我请你来,是让你给我当老板的,不是让你干这些小事儿的。”李承露“嘻嘻”笑着,看着甘棠,一副老实听话的样子。

甘棠走近他,感受着他男子汉纯正的阳刚之气,感激地说道:“我知道你是看我病才好,不想让我出力。”

李承露一把搂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兴奋地说道:“一会儿有重要的事儿留给你干。”

甘棠羞赧地问道:“什么事儿?”

“揭牌仪式!”李承露郑重地说道。经过几年的折腾,李承露对这次开张看得很重。他在心理上认为,这一次回来,自己可能要长久地在这里干下去。这里是家,也是永久的栖息地。他要竭尽全力打造自己最终的巢穴。

甘棠到豆腐坊门外看了看,上面还真挂了一副不大不小的匾额。上面盖着红布,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李承露没给她说过,她也没有问过。

“一会儿到了九点钟,我放鞭炮,你揭牌。咱们的夫妻店就算正式开张营业了。”他笑着说道。

“讨厌!谁跟你是夫妻店了?”她满脸幸福地笑骂道。

李承露揽着她的腰,她依偎在他强壮有力的怀中。两个人这样温存了十几分钟。甘棠轻轻推开他说道:“一会儿有人来了。”

李承露笑了笑,和甘棠一起把开张前的事情再滤了一遍,基本已经万事俱备。开张后要给以前的五十户股东家送豆腐,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啥时也不能忘了咱起步阶段的恩人呀!

“到时候我去就行,你在家招呼着。”李承露说道。

“不行!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有什么好招呼的。明堂哥一个人在家看着门就行了。”甘棠执意要和李承露一起到这五十户人家送豆腐,自有她自己的小算盘。她要向别人表明一个态度——她甘棠,一个大学生,现在堂堂正正地来卖豆腐了,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没有什么丢人现眼的,她凭的是诚实的劳动。另外,她也要在别人面前宣示一下主权,现在的李承露经过几年打拼和知识积累,经济基础、个人气质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整个人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她要让人们知道,她和李承露已经幸福地走在了一起,村里准备给他介绍自己侄女、外甥女或者什么亲戚的大妈们,你们就别再操这份闲心了。

到了上午九点,随着鞭炮声响起,甘棠拉下了遮在牌匾上的一块红布,牌匾上“大学生豆腐坊”几个金色的大字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特别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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