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商店走去。
有些事儿,
经不起思量,
也经不起推敲。
高远出现之后,叶寻在本来就有些诡异的生活上又经历了更多的诡异。
高远在网吧,网吧就闹鬼,
高远在他家,他家也闹鬼。
心,
很痛,
痛的无法呼吸。
高远是他最好的朋友,真的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如果连他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可惜,
不远处停着的车,依旧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
高远不出来,似乎可以解释为他有异常,那和尚呢?
还有,
关公像呢?
为什么高远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在车里,难道这位关二爷是假的?
但和尚不是会驱邪么?
对了,关公像!!
高远在家时,家里的关公像是没反应的,难道说……
事情,有些扑朔迷离。
“大娘,您认识高远吗?”
叶寻买了三瓶水,走到收银台问道。
“不认识。”
“那——高泰迪呢?”
“泰迪我倒是知道,旁边的面馆儿里就有一只,但高泰迪是什么东西?是长得比较高的泰迪吗?”
“……”叶寻。
“那洪文征呢?大娘您认识吗?西山监狱里的一个狱警。”
“不认识。”
大娘有些不耐烦了,就买了三瓶水而已,还问个没完了?
叶寻没再纠缠,结了账就出来了。
他本来想经过别人的口,问清事情的真相,可惜碰了一鼻子灰。
暨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然没法像村子里那样,互相之间都认识。
到了车跟前,叶寻沉默了稍许,右手握拳放在身侧,左手缓缓拉开了车门。
无论结果多么让人难以承受,终究还是要去面对的。
车门,
打开了,
叶寻看到,
高远双腿大张,脑袋歪着,在呼呼大睡;
和尚躺在后座上,头枕着关公像,也在呼呼大睡。
“……”
mmp!!
老子脑补了半天,结果竟然是特么这么回事。
清风吹起的落叶,在他身旁盘旋了一圈,又远去……此刻的叶寻,仿佛一尊木然的雕塑。
深呼吸——
“高泰迪!!”
“哎——咋,咋了?”
高泰迪险些一头撞在车顶上,茫然地看着叶大少,不知所措。
和尚也被惊醒了,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哈喇子,迷迷糊糊。
“你出来!”
叶寻从单车的篮子里取出水,放进车里,关上车门,又把单车放回了后备箱。
“怎么了叶子?”
叶寻掏出两根烟,递给他一根,点燃。
“刚才,我碰到洪文征了,他说你半年前死了,怎么回事?”
高远惊的张大了嘴巴,眼睛瞪的老圆,
“你,你说你碰到洪叔了?真的假的?”
“废话,到底怎么回事?”
高远有些发怔,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惊疑道:
“叶子,你这次是真的见着鬼了,洪叔在半年前就死了。”
高远看似很正常,但叶寻的精神一直都没松懈,闻言后,拿起烟头直直地往高远胳膊上烫去。
高泰迪见状吓地连忙跳了开来,
“哎,哎,叶子别闹!!”
“你们俩,到底谁才是鬼?”
高远欲哭无泪,
“叶子,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关系好的穿两条裤子,你竟然在怀疑我是鬼?
你记不记得,初一那年,我们一起趴在米巷子里的李寡妇窗口,偷看她洗澡,你还流口水的说,好大,好白……
你记不记得,初二那年,我们趁田二妞趴在桌子上睡觉时,偷摸了她的胸,我也就是隔着衣服摸了一下而已,你竟然还把手给伸进去了……
你记不记得——”
“停,停!!”
叶寻深吸一口气,直想一鞋将他拍死。
“这些事,你就是变成了鬼也能说出来!”
“叶子,我要和你绝交!”
“绝交是个什么姿势?别特么扯淡,快点儿,再编个理由。”
“……”高泰迪。
“哦对了,我们不是正好要去凤凰山公墓么?洪叔就葬在那里,看见他的坟你就知道了。”
“那暂时就相信你吧。”
其实叶寻已经信了。
他突然想到,洪文征刚才说完话,走的似乎太快了些,
那么长的一条路,骑着单车,竟然比迈巴赫还快?这不合理。
“洪叔是怎么死的?”
“唉……”高远眼神黯然,“半年前,也就是李国峰出现的那次,监狱暴动了,我和你说过的,洪叔不小心被暴徒们给打死了。
叶子,刚才你真的看到洪叔了?你应该喊我的,我好想再和他说说话。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奶奶和你,就洪叔对我最好了,生产劳动时洪叔总是找理由把我支开,不让我受累,偶尔还能让我上上网,看看新闻啊段子什么的。”
叶寻默然,洪叔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那洪叔为什么说你死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监狱刚暴动时我就昏过去了,洪叔看见还以为我死了吧。”
“嗯,走吧。”
叶寻掐了烟,走回车里。
……
天色渐暗。
吃过晚饭后,三人就去了凤凰山公墓。
他们先去洪文征的墓前拜祭了一番,便到了李国峰的墓前。
洪文征的墓,是真的,不是幻觉。
而且刚才路过西山监狱时,高远下车进去和狱警们畅聊了一会儿,抽了会儿烟,叶寻也都看到了,他真的是人。
所以,之前遇到的洪文征,也真的是鬼。
这是叶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鬼,但鬼好像并不可怕。
人有好坏之分,有安分守己的,也有作恶多端的……看来,鬼似乎也是一样,洪文征的鬼魂也就只是去打个醋而已。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真的打上醋。
叶寻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有的人死后能变成鬼,有的人却不能,这其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
遗像里,李国峰的表情很严肃。
本来他就没什么机会照遗像,这是他当年的证件照。
“叶子,当初我愧疚了很久,想着出狱以后,照顾一下李国峰的父母。
可是现在,不愧疚了。
如果你父母的死真是他造成的,我直想把他给挫骨扬灰了。”
叶寻点点头,没说什么,这些年,其实他也挺愧疚的,但是一直没找到李国峰的父母,好像听说是搬去了别的城市。
“他父母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听洪叔说起过,好像是搬去大吊州了。”
“大吊州?常州?”
“嗯。”
暨阳离大吊州很近,比江城还近,去了那里也正常。
叶寻想的是,酒店里发生的事,其中有没有李国峰父母的影子,比如张景阳说起的催眠杀人。
到底是人在报复?还是鬼在报复?
又或是人鬼合伙报复?
和尚已经开始行动了,拿着“佛骨舍利”挥舞着,花里胡哨,偶尔还扬扬袈裟,像是在跳大神一样。
半晌后,和尚安静了下来,抹了一把汗,开口道: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贫僧并没有发现邪物的存在,这里没有邪物。”
没有么?
三人并肩,看着墓碑上李国峰的黑白遗照,沉默不语。
本来想着,回来是要一劳永逸的,先杀鬼,再找人,找那个催眠之人。
但眼下又该怎么办,莫非要白跑一趟不成?
“叶子,你说,把他的尸体烧了有用没?不如我们挖坟吧!”
和尚再次打了个佛号,一脸的慈悲状:
“阿弥陀佛,施主此法有损阴德啊!况且,此法是没什么用的,鬼魂不需要依附之体,所以才能四处游荡。”
叶寻默然,望着李国峰的遗像沉思不语。
然而,
就在这时,
遗像里,
原本表情很严肃的李国峰,
突然笑了!
嘴角上翘,
笑的,
非常灿烂,
与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