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又诡秘。
这座小镇仿佛是一个陷阱,诱惑着误入其中的路人。
狂一郎在恢复清明之后,就再也没有被突然的食欲覆盖理智。
他缓步而行,小心手里的武士刀紧紧攥住,小心警惕着四周。
每一步,都会把铺在路上饼干踩碎,发出“嘎吱”的碎裂声。
越是深入小镇,周围的白雾就越是稀少,已至于可以看见天上的月亮。
那一轮巨大的紫色月亮,好似一只未知怪物的眼球一样,撒下月辉,给小镇中的糖果屋上面覆上了一道神秘的光泽。
而除了饼干的破碎声外,周围仍然一片寂静。
狂一郎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这无人而又诡异的小镇,不知道最后会碰到什么事情。
又或者,我永远走不出去了?
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盛,它就像荒草一样,渐渐布满狂一郎的心房。
“身为武士,宁死于战场,也绝不死于恐惧。”
“这是上泉师匠说的话。”
“但是,但是。”
压藏在心中的恐惧突然爆发,浑身汗毛不由自主全竖立起来,狂一郎彻底崩溃,他举起武士刀,将自己头上的辫子削去。
之后,他就疯狂的向着小镇中心狂奔。
一边跑,还一边大叫道:
“我狂一郎,我狂一郎,我可是第一武士狂一郎啊!杀杀杀杀!”
狂一郎癫狂的声音在小镇里不断回响,最后的理智荡然无存。
………
夜幕之上繁星无数,皎洁银辉的月亮已经爬到天帷的最高点。
橡木镇酒馆内,方浩面前已经堆满了如小山一样高的空酒杯。
他在这里等狂一郎回来,已经等了五六个小时之久,但是连人影都没有见到。
“客人,打烊了。”
旅店老板提醒道,随后他走出吧台,就要把一楼的东西全部收拾好。
“嗝,好。我今天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方浩一脸醉意,拿起一杯酒离开了吧台,摇摇晃晃地往二楼走去。
看来,狂一郎,怕是回不来喽。
想到这里,假装醉酒的方浩把杯里的酒撒倒在楼梯上。
实力不足,欲望又太大,最后被吞噬的只能是自己啊,狂一郎君。
不过么。
方浩惺忪的眼睛撇了楼下一眼,旅店老板正在用抹布擦拭柜台,粗壮胳膊上凸起的青色血管一鼓一鼓。
狂一郎的消失又再次证明了橡木镇的异常,像是这种护送任务中突然发生的异常情况,当然是要去找护送目标来处理。
毕竟,所有的护送任务都是围着护送目标转的。
方浩上到二楼,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一间这家旅店最宽敞的房间,也是柯尔顿教授居住的地方。
“笃笃笃。”方浩一连敲了黑色木门三下。
“来了。”门后传来柯尔顿教授苍老疲惫的声音,他很快过来把门打开。
只是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眼睛里全是血丝,原本挺拔的背部,现在也有一些伛偻。
“教授,我在下面等了很久,但乔治还是没有回来。”方浩先开了口。
“戴维斯,你先进来看看吧。”柯尔顿教授并不在意狂一郎回来与否,他挥了挥手,让方浩和他一同进来房间。
进到柯尔顿教授所在的房间,方浩首先看到的就是散落到地上的数十本书籍。
“来,戴维斯,你先看看这个。”柯尔顿教授走到他的书桌前,指向上面一本已经翻开,书页泛黄的旧书说道,
“我们昨天晚上休息的山谷,在这本书上面有着记载,大概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那时,一群拓荒者在这山谷休息,他们和我们一样,在第二天醒来后遇到了守夜人员失踪的事情,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退缩,而是誓要抓住凶手。”
“他们在当天夜里集结起来,每人手里都拿着武器,随时准备击退来犯的敌人。”
“但是,根据记载者陈述,那天晚上周围起了白雾,而且雾气中泛着一股香甜,令人沉醉。”
“所有人都仿佛失了魂一样,呆呆的往白雾深处走去,记载者那时也失去了主观意识,随着人潮麻木的向前走着。”
“不过,他是一名极其虔诚的清教徒,他终日所持祈祷的经书,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出了微弱的白光,让他清醒过来,并且白光驱散浓雾,给他开出了一条路。”
“他这才从那里逃了出来,但也仅有他逃了出来。之后,这名记载者在经历了十多天的荒野生活后,才重新回到人类文明社会,记下了这么一段经历。”
柯尔顿教授一口气把书上记载的这件事情说完后,又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戴维斯,这本书上记载的这件事情我们经历过,所以它一定是真的,这是不是说明它上面的其它事情也全部都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我。”
柯尔顿教授声音颤抖,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教授,请冷静。”
方浩理解柯尔顿教授现在这种心情,不是说柯尔顿教授叶公好龙,而是这种颠覆世界观的事情,真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坦然接受的。
方浩走到书桌边,拍打柯尔顿教授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他假装不经意的合上那本旧书,看那本书的名字。
【教会事集】
“教授,这本书是?”方浩摸着牛皮一样光滑的书封,询问道。
“它,记载着发现新大陆后,教会成员在这片大地上遇到的各种奇怪事情。”
柯尔顿教授一脸苦涩,继续说道。
“我出生在一个传统的天主教家庭,所以我本人也是一名天主教教徒。所以,戴维斯,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这种颠覆感觉。而且这还是被在我心中,权威不亚于政府的教会亲自记载着。”
“这些事情切切实实存在着,但是活了六十五年的我,却在过去的生活中,从没碰到过。”
“也就是说,我以为的真实不是真实,我几乎是被欺骗着度过了那六十五年,再想想过去六十五年中的我那自以为是的心态。真是太过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