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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万物依道难欺天

商都内城,元宵那日玄清在琉璃塔上曾观望过,内城九门,南面有三,东北西各二,朱雀街也就是外城的南北大街,穿奉天门而过,直达王宫威仪门,但这条街在内城是作为“御道”使用,除宁王、王妃外,任何人,包括王孙贵族皆不可上道行走。

从奉天门进入,行有一刻钟,到达一处十字路口,左右是东西大道,任何人到此便需止步,转入旁边的街道。

内城的商铺、住房比之外城奢华了许多,多以琉璃瓦敷顶,砖石砌成,外涂灰、漆,酒楼、茶肆林立,时间尚早,行人倒是不多,但个个却身穿绫罗,趾高气扬,不似外城贫民,常常身子佝偻。

那绿衣小官倒颇有些察言观色的本领,只要见玄清稍对某处多看了一眼,便能及时的出声介绍,不敢有一丝懈怠。

路上还有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方士,都是十几人一起,方有一小吏引路,与玄清享受的待遇天壤之别,那些人眼里多有不解、嫉妒,但面上却平平淡淡,个个都是心思剔透之辈,明白这种享有特权之人,招惹不得。

玄清安步当车,面对众人的目光,也不以为意,饶有兴致的边走,边打量着内城的街市。

约半个时辰,两人来至了王宫之前,王宫四面也是九门,南面中间的威仪门除非遇到宁王出巡,或者是重大典礼,平日里并不打开,一行人是从南面西侧的彰化门而入。

王宫外墙是黄底红漆,墙头外侧覆盖着兽头瓦当,城门之上建有城楼,明晃晃的红瓦敷顶,四角各有延伸出的蛟首,巨口大开,似要侵吞四方。

彰化门在今日查验更加严密,有几十兵丁站在门外,兵马司、长史府两名官员分别检查入宫方士的请柬、度牒,而城头上,还有数百守卫,持长戟而立,虎视眈眈,望着城下。

方士们若要入宫,会先有兵马司的官员查看一遍度牒、请柬,若是无误,会加盖红色的兵马司大印,再交给长史府官员查看一遍,都无问题,方能放行,这中间还要引路的官员、小吏签字画押,繁琐至极,但却能最大的保证王宫的安全。

轮到玄清,为他引路的小官,拿着他的请柬、度牒,忙不迭的跑到同僚身边,一改之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模样,将请柬往桌上一摊,微仰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查验的官员果然没让他失望,看清玄清来历后,匆忙起身,让开桌子,快步到了玄清身前。

“宁王麾下兵马司副千户杜伦见过护国真人...”

“宁王宫长史府经历李忠参见护国玄清真人...”

“二位大人请起。”玄清伸手将大礼参拜的两人扶起,说道:“不知贫道能否入宫了?”

杜伦抱拳回道:“真人稍等,宁王殿下稍后亲来相迎。”

玄清摇摇头,道:“宁王爷太过客气了,贫道却是心有戚戚。”

李忠却笑道:“真人是朝廷敕封的道门领袖,位及二品,王爷亲迎也是应当。”

刚才两人参拜时,玄清便注意到了一个小黄门匆匆的跑入宫中,当是通知宁王去了。

邓伦、李忠二人还有指责在身,仅和玄清客套了几句,将他请到一旁就坐,便又各自做事去了,给玄清引路的小官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虽是狐假虎威,但仍旧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宫门前等候入宫的方士,频频打量玄清,心里暗暗嘀咕:“都说宁王对朝廷敕封玄清,颇为恼火,但眼前所见却不有不同,难道是宁王厌恶了张长陵,想要扶持这位玄清真人,那我们这些普通道士、和尚,又该何去何从...”

众人心里百转千结,但又摸不清这里面的门路,兀自苦恼,犹豫不决。

约过了三刻钟,就听到王宫内响起了铜锣鸣道的声音,一队几十人的队伍,缓缓而出,中间是一肩舆,宽大的包有绒布的木椅上坐着身穿红色亲王常服的中年人,正是那在宁地一手遮天的宁王。

“参加宁王殿下,岁与天齐...”

宫门处,大小官、吏、兵、将齐齐跪地参拜,就是那群只敬天礼地,拜神参佛的方外之士亦有不少叩首行礼。

肩舆落地,宁王下座起身,虚抬双手,朝众人笑道:“诸位卿家,快快请起,还有各位道长、法师,也无需多礼。”

玄清在宁王出了宫门时,已经站起身来,此时他向前几步,微微躬身,道:“贫道见过宁王殿下...”

宁王也走到玄清身前,伸出双手,扶起玄清笑道:“哈哈,玄清真”人,本王可是神交已久了,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殿下言重了,玄清穷山野道,当不起殿下如此看重。”

宁王却是一愣,今日如此礼遇,实是想将玄清收为己用,但却没想到,这道人虽表面客气,但却神色淡淡,油盐不进。

宁王毕竟是枭雄人物,哈哈一笑,拉起玄清的右手,道:“来来来,与孤同乘肩舆入宫...”

宁王此举,一是为了邀买人心,二也是为了恶心一下皇帝侄儿,让他看看,朝廷敕封的真人,却被自己拉拢了去。

“殿下此举太过不妥,贫道不能答应。”玄清稍稍用力,挣脱了宁王,稽首说道。

宁王脸色沉了下来,但守着这么多的人,却又不好发作,只好低声说道:“玄清真人,真当不给本王脸面...”

“殿下,道经有言万物依道,方不离始终,这王宫殿下住得,百姓住不得,这肩舆殿下座得,贫道做不得,万事万物,具有其位,具有其责,贫道不敢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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