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会与合义镖局等人杀得激烈,那蹄声却是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内,显然是来了大队人马,两方动作都不由一滞——张大姑娘等人担心是麻衣会的援军,麻衣会却明白自己这边的人都已尽数现身。
“啊哈!”忽然一声振奋的尖叫,众人侧目视之,乃是然家小少爷然也。
这小子满脸兴奋的大笑道:“哈哈哈哈,齐老王八,你完蛋了!这必是我爹他们知道你存心害人,特地星夜赶来除害!啊哈,你们这狗屁麻衣会,除名就在今日!”
说罢他还跳脚大叫道:“爹啊,我在这里,你再不来齐老王八就害死我啦!”
一言既出,麻衣会众人面色无不大变。
任谁都知道,且不说麻衣会是不是要除名于今日,单是这场消息走漏出去,这么多受害者的亲友师门,便能让麻衣会永无宁日。
张大姑娘满脸惊喜的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你爹他们来了?你能听得出然伯父的马蹄声?”
然也翻了个白眼,坏笑道:“我能听出来个屁!你当我是地老鼠啊?耳朵那么灵。我就是吓吓他们罢了,你看齐王八是不是脸都变了?”
张大姑娘听了这番话,那脸色真的是变了,心中暗暗道:“爹爹常以没有儿子为憾事,其实没有也还罢了,若生了个儿子是这么个东西,那还不如没有呢。”
这时马蹄声越发近了,一个粗豪的声音狂笑道:“哈哈哈哈,原来老子在南国还留下了个儿子?哈哈哈,刚才喊爹的小子站出来给老子看看,若真是聪明伶俐,老子收你做个儿子又如何。什么齐王八、乱乌龟的,你爹替你顺手宰了便是。”
这人嗓子又粗又大,咬字发音也很有些生硬古怪,但齐飘摇一听便知,绝不是“铁罗汉”然关山的声音,也不是荆州四侠中任何一人的。当即宽心大半,斜睨着然也:居然真被这小狗吓了一跳,等会拿了他,舌头绝不能给他留。
然也也没有料到居然有人接话,打蛇随棍上的占自己便宜,深觉自己偷鸡不着蚀了一大把米,不由暴跳如雷:“什么东西?话都说不清楚,还想占你家小爹的主意?你姥姥的个大粽子,等会儿叫齐王八一轮子划了你的头!”
他一边骂人一边居然还存心挑拨齐飘摇和来人的关系,却不知这句“一轮子划了头”将先前战死的同伴也带了进去。几个镖师都齐齐斜着眼睛怒视,心想这孩子从小有没人教过他怎么说话?
那人怒道:“划我的头,来试试啊!老子说不清话,打什么紧!你说我们女真话,便能说的清楚了?”
话音未落,这边已是人人倒抽一口冷气:金人!
深更半夜,大批金人铁蹄纵横,驰骋于大宋国境内,说来旅游肯定是扯淡,若是公干也决没有深夜纵马的道理,所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合义镖局!
张大姑娘口中叼着一缕头发,低声对周围几个镖师道:“来得好!我合义镖局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与金狗力战而死,却比死在麻衣会这等宵小手中要光彩的多。”
这时柯武、萧天云也都退了回来,萧天云大咧咧道:“我等追随贵镖局到此,原本便是为了让金狗触个霉头!可惜金狗不争气,若早来两个时辰,那些被毒死的好汉,也能与金狗拼一把!”
皮安不说话,只皱着眉,把自己的右手握拳、打开,反复这么看。众人看了一眼,都知道他的意思——刚才射麻衣会的力气,留着射金狗多么好呢?
众人之中,唯有柯武眉开眼笑,被张大姑娘一眼瞪了过来:“柯郎,你在笑什么?”
柯武低声道:“我笑金狗来得好,正好与麻衣会这群王八蛋狗咬狗!待会儿你们都务必听我招呼!”
这时大批骑兵冲到近前,众人一看,只见人数不下五百,个个盔明甲亮,脸上多带着嗜血之色,显然是金兵之中的精锐。而最前面的十余人,则不着盔甲,穿得五花八门,僧道俗都有,都是满脸彪悍骄狂的神情,拱卫着居中一位金甲大将。
金甲大将约四十多月,脸皮生的坑坑洼洼,扫帚眉、蛤蟆眼,一部大胡子又黑又长,口中骂道:“他妈的,刚才是谁要划老子的头?”听声音,赫然正是要给然也做爹那位。
然也眼睛一瞪便要会骂,柯武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嘴,脖子一伸,大叫道:“不好喽!金国的大王们要来找合义镖局的麻烦了,鬼王潭的兄弟们,风紧扯呼啦。”说罢扬刀就剁,口中还喊道:“兄弟往外冲啊,别陪着合义镖局送死啊。”
那金甲大将一听“合义镖局”四个字,顿时想起自己的任务来,大叫道:“好哇,紧赶慢赶,到底给老子赶上了!我说怎么效死军的人打输了,一个破镖局居然有这么多人?众兵将,给我杀!”
这却又是歪打正着!原来效死军的规矩十分严苛,作战失败,归营往往便是要杀头。那干残卒被合义镖局杀败后,一路屁滚尿流逃回本国,路上一商量,为了避免受罚,便统一了口径,道原本本是要得手了,忽然杀出无数援兵,自己等人实在寡不敌众,这才败亡。
金人一想,得到的情报是皇城司施那暗渡陈仓之计,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交付镖局托运,怎么可能就区区十几人护送呢?因此确信不疑,今番一见麻衣会数百人在此,更是确凿无疑了。
这大将一个“杀”字落地,身后五百金兵齐声大吼,分为左右两股卷了过去,杀向麻衣会的人马。
按说这麻衣会数百人在此,论人数未必输于金兵,论战力,也都是久在江湖上厮杀血拼的,即使以步对马,也未必不能一战。但见金兵一个个高举着长刀大棍,凶神恶煞的纵马杀来,麻衣会的人心中先自弱了胆气,有人便叫道:“莫听挑拨,我们不是什么合义镖……”
噗嗤一声,一个金兵大棍横扫,已将这人脑袋砸成肉泥,停也不停的纵马杀入人群,麻衣会人马顿时大乱。
柯武见自己“驱虎吞狼”之计凑效,不由大喜,高兴道:“这金将的脑袋里只怕都是牛粪!走,我们杀出去!”当下挥刀开路,轻而易举便杀出了包围圈——麻衣会的人四散而逃,也无人再顾及柯武等人了。
齐飘摇带着十几个心腹站在一起大喊:“我们不是合义镖局,别上了当!”
那金将身边,一个贼眉鼠眼的道士策马上前一步,说道:“完颜将军,我们好像上当了。这厮们都穿着麻衣,人数有如此多,应该是夔州府麻衣会的人。”
那金甲大将懒洋洋扫他一眼,道:“我管他是谁,见我大军不跪,便是死罪。左右都是些宋狗,杀错便杀错呗。”
那道士这才恍然,这大将还真未必是受了人家随口挑拨,而是原本便打算消弱宋朝武林力量,顺手为之,先捡人多的杀了。
“高,实在是高!”那道士看摸样也是个汉人,但听人家一口一个宋狗,不但毫无怒色,反而笑容满面的拍起了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