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二月二十七。
距离除夕夜只剩下三天。
距离新的一年还剩下四天。
在这样的时候,人们应该已经阖家团团了,可是今年,大家只能强打着笑脸来迎接新春。
太惨了。
从今年入冬,下了第一场雪开始,人类就陷入了大灾难里面。
很多人被埋在了大雪下面,永远也出不来,而更多的人,还在挣扎的在这个突变的新世界里,艰难的活下去。
太惨烈了!
而对于华国政府而言,今年也是个难过的一年。
屠杀了几百人的吸血僵尸,黄山上突然蹦出来的修道士,即将搭着新世界大风重新兴盛的道门,还有攻击性极强,将人类当做猎物的变异生物……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能让那些个大佬感到头疼。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把这种事情直接对着国民宣布。
精神状态已然紧绷的华国人受不住的,只能再推迟点时间,慢慢的潜移默化,等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之后,再公示于众。
京城的某间办公室。
老人还在翻看着这段日子以来的文件报告,黑框眼镜搭在鼻梁上,松松垮垮。
“啪!”
当看到某个消息的时候,老人愤怒的一拍桌子,嗖的站立起身,“洞庭湖也结冰了?”
“不是说长江以南的流域没有异变吗?!怎么偌大一个洞庭湖,就跟黄河一样,给我不声不响的冻上了?!”
要是知道原因,黄河的问题也能解决了。
手下默默想着,但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低头承受着老人的怒火。
老人骂了一阵,又翻开一份报告,再次震惊了,“鄱阳湖水位不正常的飙升?这又是什么意思?”
“它要把周围全都淹了吗?”
“不清楚。”手下摇摇头,他又没学过这方面的东西,“水利局的人一直在观测。”
“目前为止,鄱阳湖的水位虽然暴涨了一半,但还没有决堤的现象。”
就像一杯装满了水的水杯,碰它一下就能把水抖出来。水利局的人都提心吊胆的瞅着湖面,生怕鄱阳湖倒灌入长江。
长江这条华国最长最大的河流虽然没像黄河那样冻结上,可这段日子的情况也不似平常,水位一直保持的很高,就像处在夏秋汛期一样。
按理来说,冬天应该是河流的枯水期,现在长江水水位不降反升,简直又刺激到了华国政府的神经。
可别又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吧!
在这样的局面下,要是在发生鄱阳湖倒灌入长江的事,绝对会爆发洪灾!
那一段的长江沿岸有啥?
江城、豫章、无锡……还有华国最重要的经济中心申城!
要是真的引起大洪水,再加上目前的大雪寒天……老人无法想象局势会怎样的一发不可收拾。
“让人盯着,有条件的潜水下去看看,试着分析下原因……军队也安排着,万一真的来了也好及时救人……”
无力的下了指令,老人说道:“把擅长水力水文的专家都调过去,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吧……”
这贼老天!
灵气复苏就灵气复苏,何苦来害普通人呢!
尤其想到杨希说的,过了这个冬天,整个世界都会变一个样儿,老人就忍不住的颤抖。
等到过完年的开春,还会出现哪样的怪物?
而在黄山上,杨老鬼可没这忧国忧民的心思。
别人忧心的连年都不想过了,他却闲的无聊,琢磨着除夕守夜跨年的事儿。
杨希不是个很在乎时间日子的人,作为一个修道士,十年百年在他眼里也是恍惚而过的,只是今年的意义深重,在之后的史书上恐怕要大书特书,当做一个世界发展的转折点。
所以杨老鬼觉得,在这么特别的时候,他总得意思一下,算个见证。
可惜的不巧的是,这小道观里面明明窝了好几口畜牲,偏偏一个个的都赶上了升级换代,沉睡冬眠去了,只留下杨希一个人守着,安静的等着这旧年头过完转到新年头。
好在他是个坐的住的人,前面一个人窝在黄山做个“空巢孤寡老人”也习惯了,只是感叹了一下睡得正香的那几个崽子,便自己行动起来,按照记忆里过年的风俗,捣腾起了爆竹和桃符。
所谓桃符,就是春联的雏形。
不过它跟对联不一样,不需要写上工整对仗的吉利话贴门口,而是要用桃木板分别写上“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或者用纸画上二神的图像,悬挂、嵌缀或者张贴于门的两面,意在祈福灭祸,驱邪避鬼。
而春联的出现,那还得等到五代两宋的时候了。
杨老鬼终究还是留了点隋唐时期的做派,没被现代完全同化,过年也照着古时候的来。
他特意选了两块材质上乘的桃木板,提笔沾墨,手腕扭转,写下二神之名,四个大字,一气呵成。
杨希写的字就跟他那个奇葩到互相克制的命格一样,很有锋芒,又不乏洒脱之气,自成大家,放出去能让那些书法爱好者打破头收藏的那种。
要是让这些人知道这么好的字就让杨希写木板上,还要挂门口风吹雨淋的,非得捶胸顿足,说他暴遣天物不可!
溜达出去把桃符挂上,杨希也就懒得再去画画像了——他又不是真的信神,写名字也就是跟着习俗来,用不着费心费力的再给人家画肖像。
然后就是搞爆竹。
他在黄山上面当然不可能真的燃放烟火,不然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地盘给烧了咋办?
正所谓“放火烧山,牢底坐穿”,杨老鬼还不想给自己的修道生涯留下污点呢!
他只是弄了几棵老竹子,抽干其中水分后又用火炭熏烤一下,等到正月初一那一天再扔火堆里,就能随便噼里啪啦它了。
根据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正月一日,鸡鸣而起,先於庭前爆竹、燃草,以辟恶鬼。”
意义和前面的桃符差不多。
之后两天,杨希又是杀鸡宰鱼的,自己下厨生火,做了桌挺丰盛的饭菜,就坐在屋里安静的等待除夕。
除夕那夜的风很大,吹的门上的桃符啪啪作响。
杨希点香,先是简单的祭拜了一下天地,又是怀念了一下自己上辈子的故人,就独自坐回桌边,喷香的吃起年夜饭来。
整个华国,也只有他在满怀欣喜的过年吧?
风雨大作的过了一夜,禽圈里的母鸡在大公鸡睡着之后就主动发扬了“女子能顶半边天”的精神,自己打了一声鸣,宣告了新年的到来。
爆竹噼啪的响了。
“第三年了……”
杨希突然叹了口气,语气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