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以后不得擅杀俘虏。”朱慈烺也是醉了,自己手下怎么有这种人啊,看来以后这打探情报的工作不能再交给张三这种人去做了。
张三嘟嘟囔囔地答应一声,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朱慈烺可不管他闹不闹情绪,说起来还是要怪自己识人不明,用人不当。不过,他也知道,张三一定不会说谎。
于是,便啧啧嘴对大伙说道:“济宁城里的船只对我们非常重要,不能强攻,就要智取。第一,我们还是要派人潜入济宁,一方面掌握敌军更多情报,二可以在我们进攻济宁时在城中制造混乱,扰乱敌方军心。
“第二,正如祁百户所说,我们不能强攻,但是可以让贼军出城追杀我军,诱敌出城与我们作战,然后出奇兵杀他个措手不及。第三,我们就以骑兵为主力,一则可以趁乱快速抢占码头夺取船只,二则可以配合步兵杀伤出城与我们作战的贼军。具体怎么办,大家都说说看。”
说完,就得意洋洋地看着孙大壮他们几个,要他们提出自己的意见。
茌平一战之后,军事比较外行的李士淳已经很自觉地不再参与太子的军事会议,而是认认真真地替太子管起帐来,没有想到李老头在这方面还非常擅长,朱慈烺当然乐意发挥他的才干,也不勉强,因此李老头也就没有参加这次会议。
同样也是茌平一战之后,祁八、张三、孙大壮几人则是打心眼里服气朱慈烺,所以听完殿下的一番计划,自然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朱慈烺眼神的鼓励下,也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完善计划。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趁天还没有黑,先派出十几名上次在茌平一战中有经验的军士混进济宁城,等待时机制造混乱。等天明后,由张三带领五十人到城下诱敌,祁八引步兵埋伏,等追兵到来,再出其不意杀出。而孙大壮则率领骑兵,在帮助祁八他们击溃敌军之后,再进城抢夺船只。
计议停当,大家正准备去安排,祁八却站在那里挠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在哪埋伏,才不让敌军发现呢?”
听了祁八的话,朱慈烺一拍脑门,老脸也不禁一红。赶紧说道:“查探地形,先去查探地形。”
亡羊补牢还不算晚,忘了战争中地形的重要性,纸上谈兵还洋洋得意,差点闹了个大笑话的朱慈烺,也跟着张三去济宁城外查探地形。
好在济宁城东高西低,东面山峦起伏,林木众多,正好用来埋下伏兵,骑兵也可藏于树林背后,所有安排都得以顺利进行,朱慈烺这才没有被手下看穿底牌,丢尽老脸。
连夜安排妥当,第二天天刚亮,张三就带着五十个北京爷们来到济宁东城门下叫骂。朱慈烺之所以让张三诱敌,除了手下确实无人可用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诱敌之计,就是这小子想出来的,再说了,像张三这种莽汉的形象,还真是挺有欺骗性的。
可惜,千算万算,朱慈烺还是算错了一着,那就是,这个时代并没有推广什么普通话,就连官场上普遍使用的也是南京官话,来自西北一带的顺军士兵显然没能马上明白恶毒的北京话,张三带着人在那里叫骂,站在城墙上看热闹的顺军倒是越聚越多,可完全就没有想要出城追杀的意思。
就在朱慈烺认为一定会功亏一篑的时候,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又发生了,可能无师自通,可能又是想起了说书里的某个故事,张三突然和手下一起脱衣的脱衣,撒尿的撒尿,作出种种不堪入目的动作。果然,肢体语言的力量是无穷的,很快,那些西北汉子就明白了这群北方流氓的意思,当即成群结队地骂着西北脏话喊杀出城。
和商议好的一样,张三自然是带着人扭头就朝埋伏圈跑,还边跑边骂,顺军士兵也是边骂边追。
眼看就要成功,就快要走进太子军埋伏圈的时候,那些顺军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先是停止了追击,接着就慢慢地往后退走。
和骑兵待在一起的朱慈烺又气又急,也顾不得责怪自家军队没有经验,隐藏不得要领,被顺军看出破绽,要是等顺军退进城里,自家这帮乌合之众不要说攻城了,就是人家打开门和他们打巷战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情急之下,当即催动战马,高举长刀,大声喊道:“杀啊,不要让他们跑了。杀啊。”
以从山海关到北京城急行军时锻炼出来的马技,一马当先,绕过树林,杀了出来。
虽然情况和商议的有些不同,但是将不畏死,兵不惜命!看到太子都当先杀出,太子军这边不管是骑军还是步军,自然是一个个奋勇当先,勇往直前,呐喊着杀向顺军。
看到忽然杀出来的大队人马,顺军士兵自然是大惊失色,慌忙掉头就往城里跑,恰在这时,城里人声鼎沸,冒出来四五处烟火。
朱慈烺看到这一情况,知道一定是进城埋伏的军士放的火,就急中生智,高喊道:“城破了,城破了,杀贼啊。”
身旁的太子军将士也有样学样地高声喊道:“城破了,杀贼啊。”
两条腿的最终还是没能跑过四条腿的,战马狂奔着,砰然撞倒一名顺军,没有任何停留,马蹄便踩踏而过,倒地的敌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朱慈烺高举长刀,奔向下一个目标,又是砰地一声,一旁的孙大壮策马撞翻面前的敌人,紧紧跟随他的那些骑兵更是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肆意劈砍着当前之敌。
顺军无不惊慌失措,纷纷往两边逃去,太子军的步兵也奔跑上前,很快和那些溃逃的顺军冲撞在一起,厮杀成一团,城楼上留守的顺军大声喊叫着,一边对着城下的太子军放箭,一边喊人关闭城门,可是拥到城门边的顺军也越来越多,非但城门关不了,还让本来就混乱的场面更加混乱。
马蹄踏起的烟尘和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朱慈烺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浑身的细胞仿佛在这一刻被点燃,整个人变得兴奋不已,骑着战马飞快掠过一道道身影,分不清是自己人的还是敌人的,耳边传来的一阵阵喊杀声,也不知道是自己人喊的还是敌人喊的,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前进,一直在往前冲锋,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冲进了羊群。
离城门口越来越近,一个来不及逃跑的年轻顺军像是被吓傻了,手足无措的楞在当地,手里的长矛颓然低垂着,两眼惘然的望着他,两人离得这样近,朱慈烺几乎看得清这名顺军士兵额头上流淌而下的汗珠,他赶紧勒住马,高声喊道:“投降不杀!投降不杀!”那个顺军愣了愣,慌忙丢开武器,还无师自通地跪到地上,举起了双手,朱慈烺拉了拉缰绳,打马又朝着另一个顺军追杀过去。
就这样,顺军一路跑,朱慈烺一路追,顺军跑进城,朱慈烺也杀进城,顺军又跑出城,朱慈烺又追出城。竟然跟着溃逃的顺军穿城而过,人没有砍着一个,却把自己累得够呛,还是一直在身边紧紧跟随保护他的孙大壮的提醒下,朱慈烺才知道,太子军又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