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的北边,有一个别墅群,倒不是这里的人多有钱,这样一个纯靠第三产业支撑的城市原本就是奇怪的。这个别墅群,最早开发城市名居建筑那一波人的创意,喧嚣的城市,和静谧的别墅群,往南是热气腾腾的繁华一派,往北是静若南山的神秘。
许多当地老百姓,周末或骑上单车,或带上烧烤工具,带着孩子带着老婆,带着宠物,全家齐上阵,来一次近郊之旅,也算是旅游观光吧,毕竟这一片与市里的风格那是格格不入。
这个别墅群,当时不知道哪个领导给批了,建成后一抢而光,连块瓦片子都没剩下,全部卖光。
“妈的,这帮王八蛋真是有眼光!”H市的老百姓,每每来观光一次,回家都要绘声绘色地传道士一般,讲述自己在这片土地上,充了一天款爷的生活,既美又神奇。
人,大部分的人,都是有很重的从众心理,于是,没过多久,这里就成了一个不错的度假村。这帮开发商,确实有头脑,很快联合一部分别墅主,紧急商讨如何应对那些一到周末就不辞辛苦前来充阔的市民。
结果,这帮有钱人,又在别墅周围建立了几个垂钓中心,边上还散落建了几个农家乐,这下你来不能只是充阔了吧?不花钱,你咋好意思来充着一天大佬?于是,你的钱变成了人家的钱,人家更有钱了,你还是只能每周出去充充大佬。
一到周末这里成了H市的伊甸园,有钱人特别爱带上小三小四的,来这里住上两天,缓解一下耳朵一周时间被老婆的侵袭,还有不少年青人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带着刚把的漂亮妹子到这里来尝尝鲜,钱么?花出去的才是你的。
这半年来,包括周边县市的人都纷纷自驾来垂钓,打牌,跑马,泡妞。
说好的带家人游玩,已经演变成小家小道的小天堂。
“哟!这不是张总吗?带老婆出来玩啊?”
“嗨!出来放松一下。”
久了,都熟悉了,世界只有那么大,那些有钱人,在这个城市里更是相互熟知,你看,想打个野食咋就那么难?刚出门就碰上熟人,妈的!大哥不说二哥,看看对方旁边站的人,都特么不是老婆,心知肚明的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离垂钓中心最近的三栋别墅,是一个老板买下的,他说家里人多,到时候老了全部住一起,特别爽。妈的,有钱也不是什么坏事。那些谩骂的人,都是嫉妒人家有钱吧?他将三栋全部出租,平时在网上预定,付了钱就可以拎包入住,也不用打扫,网上退了押金,他就找保洁来打扫。
左边和渔场最近的两栋别墅,最近租给了一个叫井川的男人,看过他的身份证,井川,男,42岁,本市人。说是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这里是个好地方,安静而且环境优美。自己需要上班,所以请了两个看护,加上自己和妻子还有儿子一起住,所以租下连着的两栋。
他一租就是一年,别墅主跟他是面谈签约交押金,井川十分爽快,没谈价格,说多少都成,只需要快点住进去。这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从看房到订房到最后成交,一共用了两小时。
晚上七点刚过,晚饭后的老情侣和小情侣带着小宠东一对西一对的闲逛消食。其中一对情侣看着有点奇怪,从他们边上经过的情侣都转头再看两眼,他们狠狠地回瞪一眼,那目光阴冷让人不寒而栗,纷纷逃开。
“亲爱的,这些人真讨厌!”一个男音软绵绵地说,似乎因为被人盯着看而心生幽怨。
“俗不可耐之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其中个头高些的人摸摸他的脸安慰道,“明天他们再看你,我就挖出他们的眼珠子喂鱼!”
“你真好!”男音充满娇艳之气。
“你最乖!”
“讨厌!”
“哈哈,走吧!去前面的渔场看看看”
两个人依偎着你浓我浓,慢悠悠晃到渔场,有几个垂钓爱好者还在东扯西拉,不肯走!陪同的几个女人气急败坏,就差上去抢鱼竿了:“再不走我走了啊?我们都饿死了。”
“你们先去吃,别等我们。”男人异口同声。
女人气鼓鼓地走了,高个子小声说:“你看,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猜刚才走掉的是老婆还是小三?”
“**?”男音海绵般的声音在高个子耳朵来回拨弄,真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哈哈,不可能是**。”
“为什么?”
“哎,垂钓者痴迷,说明他们对那个事不是特别嗜好,刚才那几个一定是老婆,小三么,男人都小心呵护,只有老婆才会不上心。”高个子声音里多了些阴冷,不过并未引起身边男人注意。
他俩相互看看,高个子低头吻了吻矮个子的额头:“走吧,小炎。”
小炎,乖巧地点点头,小鸟一样紧随。
H市,盘踞在城市上空那些阴云,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太阳冲击了一多星期,居然没有撕开一丝裂口,阴云流淌出墨汁一样的口水,但是却没有给城市带来任何潮湿。雨滴刚落下,一阵狂风吹过,阴云居然收敛许多,很快恢复如常,在半空低吼,为下一次落雨做准备。
早上六点,等H市公安局的警察驾着警局的老黄牛们风驰电掣般赶到别墅群,渔场边上已经围满吃瓜群众。
“警察办案,无关人等全部散开。”庄副队长拿着喇叭大声吆喝,“都散开散开。”
看热闹的人,因为听到叫喊,来不及穿好衣服,男人拖鞋散袜,女人披头散发,有的还抱着自家的宠物狗,围在渔场边上,叽叽歪歪大声说:“哎呀!死人了死人了!”
“我看看,是不是哪个原配追踪到这儿,一言不合给剁了?”一个男人不要脸地哈哈笑起来,“小乖乖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看那个男人无耻地摸摸边上一个穿戴时髦的女子,使劲往怀里搂搂。围观群众发出“切”的声音,不再理他。
“都往后面站,靠的越近越有嫌疑,都散开。”庄副队长几乎用吼的,很快将吃瓜群众赶到警戒线外围。
大家都近一看,一个警察就大喊起来:“我擦,那么多!”
“去去,胡法医呢?”庄副队长往后边大喊。
胡天明法医拎着一个箱子急匆匆赶来,身后是小助手和几个平时提着装尸袋的警察。庄副队长立刻不吭声,他也就是假把式,吼几声给自己振振气势罢了。
丰越和教授的车,随后才到,分开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已经微微出汗,教授打趣地说:“哎呀!老咯!”
丰越心想,你个老狐狸,真能装!不过脸上毫无表情,拿出一张纸巾:“擦擦汗吧!”
庄副队长往渔场那边指指,引他们来到渔场,一到那儿丰越不禁呆了呆:“怎么一下死那么多?”
渔场周围,隔几米就有一个垂钓台,上面的遮阳伞是三色条状,远观就像小丑的帽子,又像小孩玩的皮球。五个遮阳伞下方的桌子上,都趴着一个男人,胡天明正在检查,全身尸僵已经形成,基本可以确定死去超过4小时。前面说过,人死后,一到三小时出现尸僵,四到六小时扩散到全身,十二到十六小时发展到最高潮。
这些尸体,尸僵形成,但是胡法医在搬动的时候,肌肉还有掰动,应该死去后超过六小时。胡法医将每具尸体都初步检测,测了肛温,叹口气说:“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夜里12点左右,尸体表明均没有明显伤口,脑部也没有钝器伤,根据最近发生的案子,我倾向于毒杀!具体等我回去尸检后再说。”
“毒杀?”丰越重复了一句,他眼前出现刀疤脸死去的样子。
“不过这几个人并未被放血。”胡天明让法医助理将尸体装入装尸袋打包好带回去解剖。
技术组的人全都眉头紧锁,在渔场边上查找能够帮助破案的线索。他们心中大概都有同样想法,也许这一次又是徒劳而返,最近的案子太令人匪夷所思,只有案子,没有线索,作为警察而不能破案的挫败感,深深打击他们的自信心。
一直没有说话的牛江北,在渔场周围仔细观察,走着走着还蹲下去查看,顾不上地面的泥土,他趴在地上仔细闻,丰越今天居然没有积极地参其中,一直冷眼观察。
乔楚也学着教授的样子趴在地上仔细闻,来到特案组后,他多少也记住了几种药的味道,忽然他闻见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