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四散玩耍的孩子们也聚集起来,躲在白童子身后,眼神畏惧地看着他。
白童子更是微微躬身,满脸敌意。
这让周远很是疑惑。
眼前这幅状况,就像一群鸡仔面对捕食者一样的反应。
本来这次主动接触白童子就是为了搞明白高有良的问题,不过被人这样防备可不是什么好的开头。
“我难道是什么可怕的人?”
他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白童子看了一眼身后的孩子们,然后上前两步。
“人偶先生,如果是散步的话,其他地方应该有更好的风景。”
“我没有那个意思。”
周远辩解了一句,然后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白童子给他很危险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正在急速攀升。
他的声音充满了空灵感,明明是站在面前,却又感觉他其实是在很远的地方和自己讲话。
“你刚才进去那户人家了吧。”
显然,对于周远的辩解,白童子并不相信,“你想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
周远是肯定不能和他说实话的,但是就这短短一瞬犹豫的时间,白童子已经发动了攻击。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袭来,他感觉周围的景象黯淡了一下,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巴掌大的纸人就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接着,是什么东西被撕破的声音不断响起,还有呼呼地风声。
周远睁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纸人还在他面前的位置,只是身体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三道切痕,而在更前方,白童子半蹲在地上,他双目赤红,手指上尖锐的利爪泛着慑人的寒光。
好快!
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远心中惊讶无比,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他震惊,微风轻启,刚才还半俯在地面上的白童子身影陡然消失,而随之,纸人从身下草地上拔出一根柔软纤细的叶子拿在手中,说时迟那时快,下一刻,钢铁交击的清脆响声在空地上响起,周远凝目望去,只见纸人手持草叶,已经与白童子战到了一起。
周远心中满是难以置信,各种意外接踵而至已经将他的接受能力锤炼的强大了许多,但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草和指甲碰撞在一起会发出利刃交错的声音!
纸人与白童子一触即分,紧接着,两人的速度接近了顶峰,周远只能看到两道残影在空中碰撞、停顿、又消失,白童子数次想要接近他,但都被纸人击退。
周远只能愣愣地望着面前不可思议的景象,这场战斗因他而起,但他却无能为力。
再完美的防御也终究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更何况纸人只是一个纸人而已,在经历了不知多少次交手之后,纸人和白童子再次停滞在空中,它现在满身的伤痕,已经破败不堪,仿佛下一秒就会在空中碎落成零零散散的残片,显然已经到了极限,白童子一只手抵住它的身体,面容如最初般冷漠,另一只手猛的从它上方挥过,带起圆形的洁白纸片,那是它的头颅。
纸人此时已经无力反抗,但它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紧要关头,它发出最后的反击,将草叶刺进白童子手腕,接着,它浑身散发出刺眼的光亮,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火球,白童子躲闪不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周远被火光刺的闭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睁开时,面前的空地上,白童子与那一群孩童已经不见了。
空气中几缕灰烬四散飘落,除此之外,一切仿若梦境。
周远依旧惊魂未定,他摸了摸额头,那里全是细密的汗珠,他茫然四顾,后方的小路上,几个行人正在悠闲地散步,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永远不要用人类的思维去理解鬼魂吗……”
周远想起那晚鸣山曾经警告过他的话语,他只不过是想来尝试接触一下白童子,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情报,毕竟这一次,他对于高有良的事情干涉的还没有这么深,所以他的立场和白童子应该不是敌对的,紧紧是交流一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是,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攻击性这么强,他一句话还没有说清楚,就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对于鬼魂,除了在刘军的花棚内见到的之外,他有所接触的其实并不多,鸣山、午夜的出租车司机、暗中窥伺的小女孩、还有白童子,大概白童子身后的那一群小孩子也算,这样想来,他见识的也不少了,但也仅仅限于知道对方的存在而已,实际上,这些鬼魂里,他一个熟悉的都没有。
“看来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谨慎一些,但愿这次和白童子的事情不会影响到高有良。”
他并没有打算就此回家,在离开宜然庭宛之后,他坐上了公交车,打算去医院看望一下母亲。
眼看着公交车距离目标地越来越近,他竟突然有些惶恐,路上几次想要下车,但都忍住了。
母亲的时间并不多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然而却无能为力。
要面对一个明知几天后就要死去的至亲,周远说不出这是怎样沉重的一种心情。
父亲去世后,并没有留下什么,这些年都是母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但是各自却因为工作和学业,导致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这种情况自他高中开始住校之后,更是明显。
对于一个本来就愚笨的少年来说,优秀的成绩需要用大量的时间来换取,还有毅力。天才永远不理解平凡人的脚步,因为他们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都是用飞的。
周远本就不善人际关系,也因此,他成为了老师和同学眼中的认真勤苦的孤僻少年,没有什么存在感,也不会讨人厌。他偶有闲暇的时间,大多也都是在发呆,不和别人交流,也理所当然的不会有什么朋友。
“有母亲在,我就还不至于孤独。”
他有时这样安慰自己,但是母亲很快也要不在了,那个家,那间屋子,就要变成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了。
他知晓自己的心情又变得低落起来,于是便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常这样麻痹自己。
与白童子的见面,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还是让他注意到了新的东西。
那个纸人,还有白童子对他奇怪的称呼——人偶先生。
上一次,白童子对他也是这个称呼,也就是在那一次,纸人首次出现保护了他。
人偶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纸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又升起两个大大的问号。
人偶先生这个称呼,姑且还能猜想是鸣山改变了自己的身体,她既然当初寄宿在自己影子里,因此勉强可以解释,但是纸人就完完全全一点头绪都没有。
明明身处事件中心,却仿佛只有他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这方面来看,他真就像是被人摆布的人偶。
“去他妈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到了医院,他径直走向母亲的房间,只是脚步越来越慢。
推开房门,能够看到窗户开着,母亲半躺在床前,风轻轻地从窗户吹进来,拂动着她的发丝,阳光照在她脸上,不知是否因为光线的原因,看起来竟有些苍白。
周远差点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远儿,你来啦。”
见到他开门,刘芸绽放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
“嗯。”
周远走了过去,慢慢蹲在母亲床前。
“今天有没有吃早饭?”
刘芸说着拿起旁边已经削好的苹果,递给周远。
他正全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因此没有注意到,母亲递给他苹果的手,正在不停地颤抖。
“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呀?讲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