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离四月也就不远了。
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春风垂柳绿轩窗,原本灰蒙蒙的席家庄,也渐渐被绿意填满。
墙角的杨柳树下,李渊命人绑好的秋千前后摇荡,秋千上喜笑颜开的李丽质与这天地交融成一幅唯美的画卷,让坐在青石板上下棋的席云飞,都忍不住去瞥上两眼。
这丫头是不是长得太急了些,这身段怎么看也不止八岁……
啪嗒~
“哎呦!”
头上吃疼,扭头看去,刚好迎上一脸愤愤的李渊正收回手上的折扇,要说这折扇还是席云飞送的,上书八个大字: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也不知道李渊当初在书房怎么就看上了这把折扇,拿起来扇了两下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此硬是没离过手。
“臭小子,下棋便下棋,别对我的乖孙动歪脑筋。”李渊指了指棋盘,道:“该你了。”
席云飞尴尬的哦了一声,低头朝棋盘看去,接着便是一愣,打开光幕两相一对比。
“不对啊,我这车怎么左移了一格,还有这马,我不是早就过河了嘛?”
抬头朝李渊看去,却见这老小子眼观鼻,鼻观心,拿着折扇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
席云飞颇感无奈,这臭棋篓子……
“郎君,贵人,打扰二位雅兴了。”
席云飞正想着这盘棋干脆认输得了,院门口老管家的声音刚好传来。
“是老张啊,有事儿吗?”
老管家站在门前,朝席云飞再次躬身一礼:“郎君,门口有一位姓杜的客人,说是来找贵人的。”说完,目光朝李渊望去。
席云飞微微颔首,扭头朝李渊问道:“老爷子,找您的,见不见?”
李渊怕是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将折扇收起:“应该是克明来了,那就见上一面吧,刚好你小子也在,有些事情怕是还要你帮衬一二。”
席云飞闻言,朝管家说了一声,让他把人直接带到茶室等候,他与李渊一会儿就到,这里毕竟是李渊的住所,不便在此见客。
席云飞与李渊一前一后要走出院子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朝杨柳树下望去,没想到刚好迎上李丽质一脸失落的小表情。
脚步微顿,席云飞有些心虚的打开光幕,迅速买了一件水晶物件儿,当着李丽质的面挂在小道旁开得正艳的波斯菊上。然后指了指那物件儿,又指了指李丽质,才笑着离开了院落。
等他与李渊脚步声渐远。
面红耳赤且期待万分的李丽质才怯生生的朝那颗波斯菊走去。
刚刚离得远了没看真切,近了才发现,那物件儿竟是一只雕刻细致考究的水晶天鹅,浅粉色的水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天鹅的背上连着一条紫金项链,环环相扣的链条设计同样做工精致,让人爱不释手。
李丽质原本就粉嫩的双颊像是突然被火烧一样涨红,伸手将项链取下,小胸脯扑通扑通的颤动着,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廊道,握着项链的小手更紧了一些。
······
“哈哈哈,小郎君谬赞了,什么房谋杜断都是坊间乱传的胡话,杜某不过是有点小智慧而已,能够为我大唐贡献一份绵薄之力,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茶室内,一壶清茶沁人心肺,哪怕是喝惯了五味茶汤的杜如晦都对这一壶铁观音赞不绝口。
此时三人相互寒暄了几句,杜如晦对席云飞的印象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好了,克明啊,此次北上事务繁多,刚好这小子今日也在,索性你便将需要他帮衬的地方一一道来,只要不是太过分,想来这小子也不会推诿。”李渊看了一眼席云飞,让杜如晦先谈正事儿。
杜如晦颔首唱喏,心中却颇感意外。
与席云飞第一次见面,便见他对李渊称呼亲昵,一声‘老爷子’,虽然礼法上有违法度,少了一些敬重,但他却从李渊与席云飞之间感受到了一种忘年交的酣畅。
你一句‘老爷子’,他一句‘臭小子’,竟是让他这个大唐仆射都心生艳羡。
“呵呵呵,太上皇说的是,此次成立官盐司确实还需要小郎君提供一些便利。”
席云飞早就从李渊这里收到了一些风声,闻言也不推拒,点了点头,谦逊道:“杜相公说笑了,一块地皮而已,只要小子能够办到,定当不遗余力。”
杜如晦呵呵一笑,拱手道:“如此,那杜某便叨唠了……”
成立官盐司,自然需要一个衙门,也就是办事处。除此之外,账房、仓管、运输、防护等一些环节也需要两方共同商议,毕竟朔方不比大唐其他州郡,在这里,便是杜如晦也不敢放肆。
还记得离开长安前一日,杜如晦在李世民的立政殿里看到的那份捷报……两千精兵击退突厥十万大军,还硬是俘虏了三万突厥狼骑。如此彪悍的战绩,竟然是面前的弱冠少年所为。说真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基本没人相信。
商议好成立官盐司的细节后,杜如晦与李渊相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继而低眉垂眼像是假寐。
席云飞见状,便知道杜如晦对自己有话要说,出于礼貌,又泡了一壶茶,做出一副你说我听的姿态。
杜如晦对席云飞的品性又有了一些改观,捻须轻笑道:“小郎君,不知道此番城中动静,你可曾有过了解。”
席云飞心中一动,接着倒茶的空档组织了一番语言,和声道:“杜相公说的可是各世家云集朔方的事情?”
“不错。”杜如晦拿起茶杯品了一口,颔首说道:“以范阳卢氏为首,清河崔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河东裴氏、京兆韦氏、河东薛氏、弘农杨氏……还有我京兆杜氏,大大小小一共三十几个世家齐聚朔方,呵呵,郎君觉得……他们所为何来?”
席云飞亦拿起茶杯,却是不喝,只是欣赏着翠绿色的茶汤,笑着应道:“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为了各自利益而奔波,这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了,我能有什么看法!”
“这……”杜如晦闻言一怔,他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谈论这件事儿,也不无拉拢席云飞为皇室所用的意思,毕竟,现下各个世家都盯着席云飞这块大猪肉,席云飞不想被人惦记,只有与皇室挂靠才有可能自救。
但眼看席云飞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杜如晦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瞬间没了脾气。
见精明如杜如晦也被席云飞堵了回去,一直闭着闭目养神的李渊开口啐道:“你小子这心也忒大了些,若是朕被这么多世家盯上,朕怕是已经彻夜难眠,忧思难安了,你倒好……”
席云飞笑嘻嘻的为李渊添了一杯热茶,随口道:“那有什么好怕的,要是他们好言好语,我便以礼相待,若是他们居心否侧……呵呵!”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