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是几天的功夫,整个松江都在传说着徐赵两位老爷如何据理力争,为小庄争取利益的同时,有关“飞梭”的神奇同样也传遍了松江,什么“一梭顶百工”、“一机顶百机”之类的说法,一直在街头巷尾流传着。至于“飞梭”到底有多么神奇,恐怕只有有少人才能亲眼见着,毕竟,往往那些大布庄只有一台“飞梭”。
外行人听着是新奇,可是对于内行人而言,他们都很清楚“飞梭”可以带来什么。
财富!
对于财富最为敏感的布庄商人们在那天的“拍卖会”之后,纷纷捧着银子赶到了万金楼,不仅有松江的布商就连附近几个县的布商也得到了风声,一时间这万金楼里热闹非常,尽是捧着银子要买“飞梭”的富商。
瞧着这里越来越热闹,施奕文倒是懒得亲自处理这些事情,毕竟剩下的都是小虾小鱼,于是就把事丢给了吴才,自己一个人在松江逛了起来。
松江,也就是后世的上海,虽说远比不上几百年后的魔都,可却也是一个人口数十万的大城,身处万历年间的江南,总算是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繁华。动辄数十万人口的大邑于江南并不怎么新鲜。
“可惜了……”
想到几十年后,天下的繁华毁于一旦,文明倒退的惨状,施奕文的心头禁不住一沉。心有所思,就这么一个人在松江的街道走着。
走着走着,也许是市井的喧嚣惊醒了他,朝左右看去,施奕文不禁一愣,这里是那?
不知不觉间,施奕文甚至弄不清楚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瞧你,胡思乱想的又迷路了……”
自嘲之余,施奕文笑了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好像是文庙,书店倒是挺多的……”
自言自语着施奕文便走进了路边的书店,与其它人买书为了看不同,他买书是为了收藏,无论是时文、杂学,但凡是没买过的,都会干脆利落的掏银子买下来。
书买多了,也就不便于自己提着了,见的施奕文银子掏的利索,买得书多,书店掌柜直接吩咐伙计把书给送上门去。
“这些书送万金楼,天字号上房,交给吴才……”
边逛边买,不知逛了多久,更不知买了多少书,待到身边没有书店时,街上也不比先前那么热闹了。
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到了晌午,感觉有些饿了的施奕文并没有回客栈,而且在路边寻了个酒楼,靠着临街的窗边,点了几个菜,独坐在窗边边吃饭边欣赏着窗外的街景。
相比于文庙附近的热闹,这里虽说人流略少,可是街边却也摆着十几外字画摊,字画摊后面无一例外的坐着一身布衣的书生,他们年岁各异,但无一例外的都穿着生员衫。
所谓的字画摊倒也简单,无非就是一桌一椅,再加上笔墨纸砚,人端坐在椅上,手里捧着书看得入神。
当初吴才不也是这般模样?
或许,这就是落魄士子的求生之道吧。读书人缺钱用了,摆一张桌子在街头卖个字画,倒也是再寻常不过,待其飞黄腾达后,还将是“士林”吹捧的“雅事”。
就在街对面的树荫下,就有一个书生坐在那,手持书卷,与其说是在卖字画,倒不如说是在看书。
书生的年龄不大,不过只有三十来岁模样,就在他专心看书时,一个尚未蓄发的少年走了过来,书生抬头看了眼少年,才放下书来,似乎在说着什么。
“应该是一对父子吧。”
瞧着这对父子坐在树荫下,吃着简单的饭食,施奕文心里寻思着。
吃完饭离开酒楼时,不等施奕文走上几步,身后就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启儿、启儿……”
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树荫下那个书生,正抓着少年大喊着,而少年捂着喉咙,神情显得极为痛苦,书生的手伸进少年的嘴里似乎在掏着什么。
“有水吗?谁有水……”
虽然听不太懂书生说的松江话,可是施奕文也看出来了,那个少年肯定是噎住了。
于是就直接跑了过去。
“这位兄弟,这是怎么了?”
拍打着孩子后背的书生脸色显得极为紧张,抬头看着跑来的施奕文,紧张的说道。
“让,让年糕噎住了……”
这会已经有人拿碗端水过来了。
“快,快徐秀才,快给他喝些水,喝水送下去……”
原本弯着腰扣着嗓子眼的少年抬起头的时候,施奕文就看到他的脸色发紫,口里的气只出不进,这分明是快要窒息,就在少年端着水想要喝水时,人却倒了下去,开始翻起了白眼。
“启儿、启儿……”
就在书生焦急的大喊时,并用手指扣进他的嘴里时。
“你这样只会把东西往里面捣的更深!”
拉开书生,施奕文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少年,然后从后面抱住他的腹部。
“你,你这……”
“救他的命!”
说话时施奕文的手握拳拇指内侧贴在少年的肚脐往上两指的腹部位置,另一只手附在上面,用力按压。
这是后世有名的“海姆立克急救法”,有位叫海姆立克的美国医生,他在从医生涯中,见过了无数个被异物窒息造成呼吸道梗阻致死的病例。他发现,医生往往会拍打病人背部,或将手指伸进口腔咽喉去取的办法排除异物,结果却是使得异物更深入呼吸道,酿成一桩桩悲剧。于是,他发明了一种利用肺部残留气体,形成气流冲出异物的急救方法。这就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这种办法应对急性呼吸道异物堵塞很有效,曾经救过上百万人,施奕文当然也有所了解。
抱着少年的施奕文双手急速用力向里挤压。如此反复了五六次,原本已经窒息的少年终于“哇!”地一声将一块年糕吐了出来。
“啊……”
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少年这会儿复活了,一边喘气一边抹眼泪。“启儿,启儿……”
满面焦色的书生一见孩子喘过气来,立即激动问道。
“你现在怎么样了?能喘过气了吗?”
“爹,孩、孩儿能,能喘过气了……”
见少年喘过气来,施奕文同样也松了口气。见状便直接离开了。
“这就好,这就好,方才可是吓死为父子了,幸好有人出手相救,要不然……”
擦去儿子脸上的泪水,书生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抬头朝左右看去,这位周围那里还有那人。
“咦,诸位可见到刚才救我家启儿的那位仁兄那里去了?”
“徐秀才,你是说那人啊,那人救下你儿子后就直接走了。”
闻言徐秀才连连说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受人救命之恩,那能不报,启儿,你看着摊子,为父寻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