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漆黑如墨的地牢中,抬手不见五指。
没有一点月光照射得进来,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陈子云时而盘腿而坐,时而起身度步,在这样的一个环境,几天就能把人弄得心神崩溃。
*
陈子云在敬师堂由郭时风宣布惩罚结果后,就被一路押进了一个院中。
一个监院和几个壮汉凶狠地压着他进了一个空无一物的房内。
房内角落的地上盖着一块木板,监院掀开木板后,上面有一个水桶粗的洞,赫然是一个地窖!
地窖入口架着梯子,监院命他下去,随后抽走了梯子。
下去地牢后陈子云趁着有光线四处观望了一下。
地窖有两三丈高,里面阴冷且潮湿,除了角落的一个木桶外,没有任何东西。
监院告诉他,每天只有一顿饭。吃过十五顿饭之后,就会放他出去!
*
时间已是戌时,星光点点,明月当空,月光照在地上,依稀可以看见几个老鼠正在外出觅食。
某个学子的住处…
院中寂静
院内有三间房舍。其中一间,房里还亮着微弱的光芒。
房内,桌案上烛火的亮光可以模糊的映出,这是两个书院学子。
其中一人,赫然是赵世!
二人正在低声细语,不知在密谋着什么。
这时赵世严肃的盯着另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黄金做的令牌和一封书信递给他低声道:
“王跃,明日你就去找你远房表亲,将此书信和令牌交给他,再将计划告诉他。
还有,此事一定要保密!
事情要是办的漂亮,你的好处也少不了!”
叫王跃的学子小心地回答道:
“赵公子,我明白了,明日一早我便动身找我表兄。”
……
今日酉时过半,赵世已经来到这里找王跃。
赵世在前两天,被陈子云说他指使郭烈和林亮殴打林枫之后。
他便怀恨在心,心中出现了一个阴毒的想法。
那就是结果掉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随后他把几个亲近赵家的人找来。
向他们打听是否有信得过的人在地牢做事。
赵世不敢让与赵家有关的人出面,那会给人留下怀疑他的把柄。
他要找一个和赵家不相干、同时又能去到地牢的人。
到时就算有人怀疑他,没有证据,谁又能怎样?
随后赵世就听闻一个叫王跃的学子,有个远房表亲在监院手下做帮工。
赵世起初听到王跃这个名字时还不怎么在意。
听到王跃住处的所在时,他便大感意外。
那里是他来书院当天,理事斋给他分配住处的地方!
于是赵世就偷偷地来到这里,跟王跃密谋着让他的表亲为自己办事。
王跃的表亲叫吕高。
在监院黄奎有手下做帮工,负责巡院和给上牢送饭。
但他只是负责给上牢送饭,不负责地牢,是靠近不得地牢的。
赵世稍加思索顿时就有了计较。
告诉王跃,只要王跃的表亲吕高按计划行事就行。
他能安排王高进得地牢。
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大人物,王跃心中是有些忐忑的。
他王家在武昌城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家族。
平素都是唯赵家马首是瞻,他能进入武昌书院修学,也是赵家的恩惠。
几千两银子的学费他王家咬牙也能拿得出。
但是没有赵家的运作也是休想进得书院,外面上赶着巴结赵家和郭家的人多的是。
赵公子的吩咐他不敢不听,否则别说自己,整个家族都要陪着遭殃。
当初赵世被理事斋分配住在王跃这个小院里时。
他不知道有多欣喜,以为能时时讨好这位大人物。
谁知赵世来到这里看了一眼后,便立刻离去。
之后再没有来过,这间房也没有分配其它新学子来住。
后来王跃才知道,赵世平时来书院时。
是住在副院主赵迁之那里的,又怎么会和他这个普通学子一样,住在这种地方呢。
*
第二天刚亮,王跃就动身前去找他的表亲吕高。
路上王跃有些心虚,时不时回头观望。
因为隔得不远,王跃很快来到了他表亲吕高的住处。
王跃推了推院门,见打不开,随后翻墙而入。
他不敢敲门,生怕惊醒别人。
赵世交代过,此事一定要办的隐秘!
很快,王跃来到吕高的房门前。
他轻轻推了一下,还是推不动。
于是他卷起食指,轻轻地敲响房门。
“笃笃”
吕高在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房门外好像有的敲门的声音。
他以为是错觉,翻了个身继续睡。
“笃笃笃”
王跃继续敲门…
吕高睡眼朦胧地睁开眼。
真是敲门声!
吕高的脑子还没转过来,有点迷惑,心道:
“谁这么一大早偷偷摸摸的敲门。”
随后起身抬起门闩
吕高刚打开房门,就看见来他的表弟王跃,不由惊讶道:
“跃弟?
你怎么来了?”
王跃左右看了一下。
见四下无人,不等吕高开口,越过他走进房内。
随后对他低声道:
“表兄,我有要紧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吕高有点不大在意。
王跃继续低声道:“赵世赵公子让我来找你!”
吕高闻言,登时一惊,立马关上房门。
转身对王跃疑惑的问道:
“表弟你莫要诓我。
赵公子那般的大人物,找我这个小小的帮工能什么事?”
王跃从怀里掏出令牌和信件,对吕高道:
“你附耳过来!”
吕告接过令牌和信件,看到这块黄金做的令牌上刻着一个醒目的《赵》字。
他立刻信了,这是赵家嫡亲的信物!
在书院里做事的人,又怎么会不认识赵家,以及郭家的信物?
于是吕高附耳过去…
*
黑暗的地牢中,一束范围只有拳头大小的柱照了下来。
光线很微弱……
陈子云心想:
“天终于亮了。”
书院还是想得周到的。
若是没有这微弱的光柱,被关进地牢的学子出去后,恐怕眼睛长期都不敢睁开。
陈子云来到这样的环境,心中时刻戒备着。
他一夜没睡,至此刻才有些许困意。
此时
“嘭”的一声,好像从通风口上掉下来什么东西。
陈子云惊了一下,困意全消。
他用手摸索了一下身旁,见没摸到任何东西,便没有理会。
不是他不好奇。
而是他只可以看见那束微弱的光亮,其它的地方他根本看不见!
过了一会,角落里响起了“吱吱吱”地叫声。
“是只老鼠!”
陈子云起身顺着声音,向这只老鼠走去,想用脚踩死它。
“卧榻之侧,岂容鼠虫在旁!”
陈子云如是想到。
无奈老鼠没了声音,他只能盘腿坐下等待。
*
堂厨外
艳阳高照。
时间已是午时初。
吕高东张西望的走进了后厨。
他心里很慌张,这可是杀人啊!
不过吕高随后又想到了赵公子答应他的百两黄金,和几年后的一个县丞之位。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
就算没有县丞之位,仅仅这黄金,就够一个普通百姓花上一辈子了。
“吕高,今日你怎的这般勤快,往日都是快到午末才过来。”
说话的是厨夫。
“嗨,你以为我愿意啊!
今日那给地牢送饭的赵三,无端的告了假,监院让我多跑一趟地牢送饭。”
厨夫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随后往桌上的两个食盒一指,说道:
“喏,吃食已备好,三份是地牢的,五份是上牢的,你拿走吧。”
吕高拿了食盒。
走出堂厨后,
行至一无人角落。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粉末。
这是今早王跃离开时交给他的。
王跃告诉吕高,这是砒石磨成的,中者立毙!
吕高将粉末往那三份吃食的其中一份倒了进去,低声喃喃:
“冤有头债有主,这可怪不得我了。”
随后径直走往上牢。
*
地牢内
陈子云昏昏欲睡。
昨夜他一夜都没合眼,上午又在跟这只狡猾的老鼠做了一上午的斗争。
这个意外的来客很是狡猾。
除了掉下来时发出的动静,竟然没了声音。
陈子云把这地牢摸索了个遍,都寻它不出,只得无奈坐下。
此时困意袭来,他只能先睡醒再做计较了。
*
另一边的吕高在给上牢送过饭后。
就快速地来到了地牢大院。
院门直挺挺地站着两个壮汉。
吕高心里有些发虚,上前对其中一人小声道:
“赵三今日告假,黄监院命我代他送来吃食。
说罢把食盒抬高,给那大汉看了一眼。
那大汉有时也会换工到上牢院值守。
是认得吕高的,也不多疑,摆摆手,说道:
“你进去吧,第三、四、五间各一个。
用绳子吊下去,下次送吃食来再收食盒,莫要久呆。”
吕高连连应是。
随后走进院中。
整个地牢大院就只有郭烈、林亮和陈子云这三人关押在此。
吕高要确定是陈子云,才会吊下有毒的饭食。
他走到其中一间房外。
打开房门进去,掀开木板。
顿时,一束水桶粗的光线照了下去。
吕高低头看了看下面,不是陈子云。
他认识陈子云,那天在上牢还为他送过一次饭。
吕高把饭食吊下去后,盖上木板,转身去了另一间,也不是陈子云。
吕高来到第三间房,他有些心虚地轻轻掀开了木板。
他顺着光线往下面看去,只见一个少年躺在地上熟睡着,胸膛起伏有致。
陈子云睡得很死。
吕高没有出声,把吃食吊下去后,再轻轻地盖上,匆匆离去。
走出地牢大院后。
吕高没有返回住处,而是急切地走向书院山门。
他要逃离书院!
吕高心里明白,他只有一天的时间找地方躲起来。
下次来给地牢送吃食的人,就会发现陈子云的尸体。
因为收取食盒时是要下面的人配合的。
上午吕高的远房表弟王跃找到他。
拿出了赵家的信物和一封信件。
王跃告诉吕高,赵公子交代他,给地牢送饭的赵三,今天会诈病告假,监院会命他代替赵三。
让他给陈子云的饭食中做些手脚,做完这一切之后马上逃离书院。
那封信件就是吕高能离开书院的关键。
里面装着一张告假条。
上面盖着一个醒目的红色印信。
这是赵世早就备好的东西。
吕高要做的是。
逃离书院后,持信物去赵家,拿走属于他的百两黄金。
之后远远的离开武昌城,等风声过后再去赵家兑现赵世的承诺。
吕高并不担心赵高会过河拆桥。
等自己将黄金拿到手,天下之大还不是任自己逍遥?
此时,吕高离开书院来到武昌城后,很快走到了赵家。
他从怀里掏出令牌,给守门的人看了一眼,守门人当即进去禀报。
片刻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把吕高带进了一个账房。
那管事意味深长的看了吕高一眼。
随后给了他十锭大金子。
再从他手里要回令牌。
吕高拿到金子后,匆匆离开赵家,逃也似的飞奔出武昌城。
他不敢把金子存进银庄。
一个逃亡之人,钱财拿在手里,才是属于自己的。
吕高不敢走大路,只能走荒无人烟的小道。
他一路小跑去往寻阳县。
吕高打算先去投奔他的一个好友。
等个一两年再回来武昌城找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