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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被谋杀与蜕变(下)

地牢内

陈子云睡眼惺忪地醒来。

揉了揉眼睛。

他刚刚感到一丝饥饿感,就看见地上放着一个食盒,静静地躺在那束小小的光线中。

他有些惊讶地想到:

“饭食已经送来了?

帮工怎么没有出声叫醒我?

可能是我睡得太死了吧!”

陈子云不作他想。

起身走向食盒,

顺着那束光线,陈子云看到饭食中有块黑黑的东西。

等走近看清楚时,他吓了一跳。

因为盒内有个死老鼠!

“这只该死的老鼠,竟然趁我熟睡,偷吃我的饭食!”

陈子云有些生气,刚要拿开死老鼠。

他忽然止住了动作:

“不对!这老鼠怎么死了?

饭食还没有减掉多少!”

不怪陈子云疑惑。

这就像一个装满大米的米缸跑进了一只老鼠。

老鼠却离奇地死在米缸里。

“饭食有问题!”

陈子云下意识地说出了声音。

“有人要害我!

难道是赵世?”

陈子云突然的想到了赵世。

他在书院并没有和谁交恶,而林亮和郭烈也关在了地牢中。

此刻,陈子云的脑海中有着两种思绪。

有些难以接受,又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可若不是这个时代的食盒没有盖子。

此刻毙命的就是他陈子云!

人命,在这个时代的大人物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这乱世,更如草芥。

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谋杀,陈子云完全意想不到。

他以为赵世就算要报复,也应该是找人教训一下自己,给自己使绊子。

但是赵世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他的报复竟然是杀了自己!

陈子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种时代,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

而这个时代的人对待敌方,下手就要人命!

陈子云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六七年了。

他曾以为自已经融入了这方世界。

陈子云低下了头,自嘲般地喃喃道:

“还是太年轻啊。”

陈子云突然顿悟。

自己想活得更好,紧紧靠坚持不懈的努力是不行的。

就算自己手里有些力量,或者未来掌握到一些权利,也是步履维艰。

坏人奸诈,狡猾且心狠;

自己若与之对立,则要比他们更狡猾、更狠!

只有这样才能好好活着。

命丢了,谈何做自己?

这天下苍生,彷佛是上天养的蛊,择优而存。

上天降下的甘露,

会下给世家权贵,

也会下给平民百姓。

根源不在甘露,而在这方乱世。

命运多舛,前路多艰。

如果有理想,就要拼命的去争取,哪怕是不择手段!

即使失败,总不枉来到这个世界走一遭!

若是不想挣扎,那何必走出石头村?

此刻。

狭窄而漆黑的地牢里。

有一个内心正在蜕变的少年,和一束微弱的亮光,以及一只死在饭盒中的老鼠。

*

院主住所

正堂内

墙上挂着一幅书法。

地上摆着一张桌案和几张稀罕的胡凳。

桌案上放着一堆纷乱的纸张,和一杯满满的茶水。

茶水已凉,屋内安静。

只有一个人静静地坐上胡凳上。

此人正是郭时风。

他没有心思处理院内的大小事务,只是有些惆怅的呆坐。

想起从小一起长大的张承德,他有些无奈。

自己贵为书院院主,连他的后辈都护不住。

郭时风很想偏袒陈子云,无奈陈子云惹上了赵家。

郭时风有时甚至想。

自己真的是老朽了!

如果在自己年轻时,一定会拼命护下陈子云吧?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郭家里有自己的亲人。

自己的一切,全都在郭家,总不可能为了这件事恶了赵家吧?

于是,郭时风决定,等明天去找陈子云好好谈谈。

跟他诉说自己的苦衷,自己这个院主的无奈。

以及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

*

地牢里

光线已经消失,说明此时天已黑。

陈子云在想,如果下次送饭的人还是下毒者,自己不就再无生还的机会?

而在这封闭地牢中,大喊救命有什么用处?

只能是徒费力气。

“赵世,赵世。”

陈子云低声喃喃地念着,这位想谋害自己性命的、幕后黑手的名字。

忽然。

陈子云双眼一亮,有了主意。

赵世谋害自己,绝对想要撇清干系,下毒者则断然不会留在书院。

而后再来送饭食的人,也必是赵世的人无疑!

他得来确定自己的死讯,再让明天的来人去禀报。

只要验过来人送的饭食。

就能证明来人的清白,也牵扯不到赵世。

那么…

自己只要学林亮,诈死。

因为明天送饭食来的人绝对不可能隐藏自己的死。

否则自己真死后,来人就脱不了干系。

别人不会在乎陈子云什么时候死的。

而是会查谁送的饭!

最后肯定会查到下毒者的逃离。

然后就会牵出第二次送饭的人为什么隐瞒不报。

这样想着。

陈子云盘腿闭目,只要等明天微弱的光束照下来,再计算好时间躺在食盒旁就行。

夜渐深,天气开始冷了起来。

在这漆黑如墨的地牢中,寒意更甚。

而牢中这个内心蜕变的少年,没有卷缩身子,而是放开身心,迎接寒意,静静等待。

*

第二天,巳时过半。

刚刚毕课,赵世便起身第一个离去。

书院学子也纷纷前往堂厨用饭。

学长离开时有些疑惑。

赵世公子这位大人物,怎么这几天忽然变了个人似的,频繁出现在教学堂内。

还安静的像一个普通学子般。

虽然他有些心不在焉,但学长还是松了口气,这位大人物不挑事就好。

赵世没有去堂厨,而是径直去往某个帮工的住处。

帮工干活的时间是午时才开始轮值,所以一般都起的晚。

不一会儿,赵世就到了某个帮工的住处。

……

赵三正在拿着脸盆洗脸。

见自家少爷来了,赶忙用手随便抹了抹脸上的水,谄媚道:

“少爷,你怎么来了?”

赵世泰然道:

“赵三,你今日不用装病,一会你到地牢送饭,不管发生了什么,先来告诉我。”

赵三并不知道谋杀陈子云的事,但还是谄媚回道:

“好的少爷,等学子饭毕我马上去。”

赵世转身离开

*

堂厨院内。

此时已是午时,学子们早已离开。

郭时风来到了堂厨院内,走进了内厨。

他亲自来拿自己的饭食,但他不是自己用。

而是要给陈子云送去,顺便和他好好谈谈。

内厨的膳夫见郭时风出现在这里,大惑不解,小心地问道:

“院主,你怎么来了?

饭食已备好,过一会仆役就会给您送去的,您怎么亲自前来?”

郭时风严肃的看着厨夫,道:

“怎么,我就不能来这里了?”

厨夫闻言连忙陪笑:

“不是不是,小的哪敢那样想啊!

小的是怕累着你老人家。

再说这种事让仆役给您送去就得了。”

郭时风摆摆手,道:

“行了,做好你的事。”

说罢拿起属于院主的食盒,转身离去。

厨夫连连应是,老大疑惑的心想着,高高在上的院主,怎么会屈尊来这里?

郭时风一路走到了地牢院门后。

跟守门的两个壮汉交代了几声。

往里面走了进去。

刚走到关陈子云地方。

只见一人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

此人正是赵三!

赵三今天听了自家少爷的吩咐后,便早早的来到堂厨拿饭食。

来到关陈子云的房内,他刚一掀开木板,就见到陈子云像具尸体一样,趴在食盒旁一动不动。

赵三喊了几声不见动静,以为陈子云死了,吓得屁滚尿流。

顿时将自家少爷的吩咐忘到了脑后。

急匆匆的就要去向监院禀报,连木板都没有盖上,他心里只想赶紧撇清自己。

在书院里杀人的罪过,他这个小小帮工可受不起,这是要偿命的!

于是,赵三火急火燎的起身出门。

正好撞到了郭时风。

“站住,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郭时风大声呵斥,拦下赵三。

那赵三登时扑通跪了下来,号丧似的大声求饶道:

“院主,不关小的事,不关小的事啊!

小的也是刚送饭食到地牢就发现死人了,正要去禀报,真不是小的啊!”

郭时风听到死人了,大惊失色地跑进房内,还不忘回头对赵三道:

“你去门前让守门的过来,你要是敢跑,我饶不了你!”

郭时风冲房内后,见木板没有盖上,他往下一看。

只见陈子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郭时风暗道:

“不好!”

郭时风焦急地大喊了几声陈子云的名字。

趴在地上的陈子云,忽然听到郭时风的声音,顿时大喜。

“得救了”。

于是,陈子云一骨碌起身,对着郭时风,喊道:

“院主,我没事,不过这饭菜有毒!”

此时,房门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是巡院的监院和两个抬着梯子的壮汉、以及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满脸惊慌的赵三。

郭时风在上面看见陈子云站起来,顿时吓了一跳,随后又松了口气,喜道:“子云你没事?

我还以为……”

“见过院主。”

监院见到郭时风,先是问了声礼,随后焦急道:“我巡院到此,听闻地牢死人了。

敢问院主,是否有这样恶事?”

“人命倒是没出,但却有人下毒,快把梯子拿过来!”

随后壮汉把梯子放下地窖入口。

见到陈子云没事,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地牢里出了人命大事,他们也要跟着遭殃。

“没死人就好!”

壮汉如是想到。

陈子云提着有毒的食盒,赶紧爬了上来。

将食盒递给郭时风后,说道:

“院主,饭食里有毒!

我也是看见老鼠因偷吃而死才发觉的,你可叫人验看。”

郭时风接过食盒,朝监院怒道:

“去给我召来所有的山主、斋长,以及的监院和全部帮工!

让他们统统到敬师堂大厅。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天定要把这个无法无天的歹徒揪出来!”

*

敬师堂大厅内,人头攒动

郭时风看着下面站着的、近百个议论纷纷的人,心中顿时不快,他皱着眉头,呵斥道:

“都住嘴!”

副院主赵迁之却不卖郭时风的面子,开口道:

”不知院主把我等唤到这里所因何事?

我等都有院务在身,若是不能给大家个说法,院主也是处事不当的。”

郭时风没有理他,而是将手中的食盒扔出去,怒道:

“今天,竟然有人胆大包天的在院内行那投毒害人之事!

此事我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老院医,你出来!

告诉大家此为何毒!”

一旁的院医闻言站出。

他今年快六十了。

来书院这么久,也只是给跌打擦伤、或是受了风寒之类的学子们看看病。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书院竟然有下毒事件。

刚才郭时风找到他,告诉他经过后,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禀院主,食盒内是砒石之毒,中者绝无生还的可能!”

说完之后,老院医又看向众人解释道:“此毒世间甚少!

凶手用砒石研成粉末,投进饭食中。

老朽用银针探过,又用黑犬试之,确认无疑!”

堂下众人顿时哗然:

“什么!”

“下毒?”

“是谁行此恶劣之事?”

众人在下面议论纷纷,此刻的他们人人自危。

对于下毒这种事,众人不但感到愤怒,同时也有一丝惧怕,若是不将凶手揪出来,否则说不定有可能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

郭时风看向站在帮工中的赵三,对他大声道:“赵三,你出来!”

*

与此同时,赵世正在副院主赵迁之的房里,来回度步,等待着赵三的禀报。

一会就是教习堂开课时间,他有点急不可耐。

但是刚刚他见到一个监院向赵迁之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离去。

他觉得,事情应该得手了。

赵世只是有点疑惑,赵三为什么还没有来禀报!

于是赵世不作他想,往教习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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