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能有多少顶尖大宗族,最多也就三五家而已,一家两个,一共也就占了十个左右的名额。
然后这剩下的名额,大概还有有三四成落在有功名的读书人家族,那剩下的名额会被谁瓜分?自是不问可知。
当然,他们也有另外的对策,其中最狠的莫过于直接来一次大分家,顶尖大宗族那怕再分个十数户出来,那也不弱于普通的有功名的读书人家族。
但是这些大宗族为何能够成为顶尖大家族?
那还不是因为家大业大,族内人才也多,因为没有分家,只要主脉处事公平,那大家就会团结一致,有力向一块使,这才能够傲立当地,让其他人无法撼动。
但这一分家,不仅人散了,各顾各家之下,人心也会散了。
要是这么做,累死累活的拿一个名额,还有什么用处?
但是他们却不能不抢,因为一旦没有这个名额,他们就没有任何的护身符。
会面临被当地所有缙绅所针对,在官府无法保护他们之后,肯定会被如狼似虎的众人拆干吃净。
如果只要了这两个名额,那就算他们数家联手,在议会中也会是弱势的一方,再不能再如往昔那般操纵乡间,平衡各方势力。
事实上,他们中很多人也会想到另一个可能,那便是假手他人。
拿出钱粮,在小地主和自耕家身上着手,出钱粮发展自己的代理人,但是这也是一个巨坑,先不说扶持起来的人会不会完全跟他们一条心,这笔费用,就足以让任何大宗族备感肉痛。
看着这些大家族代表脸上那瞬息万变的颜色,还有个别人那如同吃了死耗子一般便秘的表情,朱聿鐭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中却是如同吃了蜂蜜一般的畅快。
虽然这些人已经足够痛恨朱聿鐭了,但是他们还是无法猜到朱聿鐭更险恶的用心,那便是彻底颠覆地方大宗族势力。
毕竟大家聚集在一起,并不是真的人人都对宗族心服口服,而是因为跟着宗族大家都有更多的好处拿。
若是家族不能给大家带来利益,那分崩离析就再所难免。
满清中后期为何没有大家族,除了清初几次大案,外加一连串文字狱,弄死弄残了一大批宗族势力,又因为士绅一体纳粮政策之下,再投奔宗族以求庇护,已经没有太大意义的缘故。
与满清这点倒是不谋而合,朱聿鐭也极为敌视这帮大宗族,他们完全就是一头头只进不出的貔貅,大明到了如今的地步,三成官吏,一成天灾,而他们则至少占了六成的责任。
只拿不出,趁天灾人祸大肆吞并田亩人口,让大明财政完全崩溃,虽然大多最后身家性命皆不保,但却让人根本同情不起来。
朱聿鐭如今没有满清的实力,自然无法象满清那般,用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收拾这群王八蛋,也只能用一些更隐晦的手段,用阉割版的议会制,看似扩大他们的权力,实际上却是在背后慢慢削减他们的根基和影响力。
不过这些大宗族毕竟是少数,朱聿鐭的这个定额,却是让其他的中层缙绅人人眼中发光。
毕竟他们虽然数十家合力也比不上一个顶尖的大家族,但是在这议会中,他们却是可以轻松的将他们压倒,有了唐王的保护,他们只要法理上交待的过去,发展壮大那便是迟早之事!
这些中层士绅,每县少则十多家,多则二三十家,若是每家出两个名额,那就立即变得举足轻重,起码在这本县一亩三分田里,他们只要联合起来,那就谁也不怵,根本无需再看大宗族的脸色行事。
至于剩下可能落入小地主自耕农手中的名额,这些士绅们倒也没有太大野心,也根本不会有大宗族那种扶植的心思。
毕竟这些人与大宗族利益冲突更大,只要到时能够在立场上稍稍偏向于他们一点,这些人难道还真能做到宁愿损失利益也与那些大宗族们齐心?
对于大宗族们个个阴晴不定的面孔,朱聿鐭根本不愿理会。
他弄出来这个议会,根本上针对的就是这些人。而且还是立杆见影一般,直接将整个士绅阶层分化瓦解,只要中下层不乱,区区几个大家族,只要敢闹腾,分分钟就能联合众人把他们连根拔起。
红尘熙熙,皆为利来,红尘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能够拿出足够的利益分配,这些大宗族就完全是一头头待宰的肥猪,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同情他们,因为他们一倒,大家都能吃一个饱饱。
毕竟能够发展成这般的巨大,屁股上的屎怎么可能擦的干净?想要找理由动他们,完全一抓一大把,具体什么时候动他们,完全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事情就这是这么一回事,愿意进入议会的士绅,孤王无任欢迎,若是不愿意,孤王也不勉强。诸位回去后,便可与各县派出的吏员各地宣传此事!孤王会责成地方一月内办妥议会场地诸事,逾期则直接罢免。”
“各地议员必须在赋税开缴期十日内交齐钱粮,逾期则自动取消其议员资格。同时,所缴纳钱粮入官库后,由议会共同监察出入记录,若有任何短少,则由议会所有成员平均分摊!好了,散了吧!”
相比于上面的规矩,这条规矩虽然略有些苛刻,但却同时也给议会多了一项查帐的权利,相比于上面那些雷人的条件,倒无人有任何反对声。
“你们是不是觉得未来充满坎坷?”
看着一大帮子人慢慢从院中行礼而去,朱聿鐭这才头一次转过头看向一众潮州大小官员,眼中也多了一丝玩味。
“孤王觉得,这才是你们最好的机遇。孤王除了给你们俸禄多加五倍外,还可以允许你们各人招募最多五人的幕僚师爷,俸禄全部走这批钱粮的帐,无需你们再出分文。”
“不过,孤王手下不需要只会饮酒赋诗的废物,若是没有本事,趁早早些呈上乞休书,还能落个体面。”
朱聿鐭扫了一眼众官员,却是意外的发现,这帮人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退出。
毕竟都是历经千难万险才过的独木桥,基本上还都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就此黯然回乡,告别政坛。
“既然都有信心,孤王也就多指点你们一番。这些士绅议员,有了议员身份,你们是万万拉拢不过来了。想要政务通畅,不被他们合伙针对,那些在下层出身的小地主、自耕家中的议员,才是你们安全的护身符……”
朱聿鐭最后扔下这句话,便即转身离去。
他相信,这帮人都是人精,话只要点到,他们就都会明白该如何去做。
若是真的悟不透,或者说还妄图维持着他们的架子,那自然会有议会去毒打他们。
反正一句话,他们干的好或者不好,朱聿鐭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