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什么,秦长老带着陈寻和萧玉寒,从外面回来了?”
洞府中,看着刚刚到来通风报信的王泰之,正在打坐修行的华龙飞,微微一惊:
“秦长老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闭关么,怎么会和他们一起回来?”
王泰之不明白华龙飞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纳闷道:
“不知道,之前我跟侧峰的弟子打听时,她们都是这么说的,师兄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华龙飞心中隐隐冒出不好的预感,立刻问道: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泰之回答道:
“就在不到半个时辰前,他们一回来就直接去了侧峰,好像还带了什么人回来,然后没一会长老和门主们也都到了侧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糟了!
难道......?
华龙飞心中顿时冰寒一片,生出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来。
王泰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明显觉察到对方脸色不对,好奇道:“师兄,怎么了?”
华龙飞自然不可能与其多说,猛的一甩袖:
“没什么,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见此状况,王泰之也没法多问,只能满怀狐疑的离开。
而等他走后,华龙飞脸色接连变幻,立刻取出了那枚声讯符,变幻声线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后,当场将其销毁。
而做完这些没有多久,洞府外风铃响起,走出去便看到执法长老严太明肃然而立,低沉开口:
“龙飞,门主有要事相询,跟老夫走一趟吧。”
华龙飞心脏狂跳起来,表面却是故作镇静和好奇:
“严长老,师父有什么事,还要劳烦您老专门走一趟?”
严太明眼神复杂,只是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华龙飞无法再多问,只能一脸无辜的跟着对方来到侧峰医堂。
一走入医堂里面的静室,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来,他一眼便见到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道人被绑在架子上,气息微弱,似乎遭遇了严刑拷打。
而在之前,洪全成略显孤寂的身影独自而立,眼神平静的仿佛蕴藏一片深海。
“师父,严长老说您找我?”
华龙飞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然后走上前,看向被拷打的瘟蛊道人道:
“这个人是......?”
严太明把人带到后便离开,洪全成平平静静的看来:“这个人是瘟蛊道人,通缉榜上有名的邪修,怎么你不认识他么?”
对方目光仿佛要直刺心底,华龙飞头皮发麻,依旧保持着基本的镇定,惊讶道:
“是半年前秦长老差点灭杀的瘟蛊道人?此獠怎么会在这里,是哪位长老将其擒获的?”
洪全成却是没有回答,而是转向身后的瘟蛊道人:“是他么?”
气若游丝的瘟蛊道人艰难的睁开眼,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华龙飞,然后状似疯癫的狂笑道:
“哈哈哈......我认得这双眼睛,就是他,就是他!”
华龙飞眼皮狂跳,怒喝道:“你这邪魔外道在说什么?”
平静的眼神逐渐转化为失望,洪全成缓缓道:
“老二,不用再表演了,非要为师将话说明白么?现在你若是承认错误,并且请求老五的原谅,我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从一过来就想好如何应对的华龙飞神情剧变,反而语气激烈的道:
“师父,您在说什么?什么承认错误,向五师弟请求原谅,到底出了什么事?”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蒙混......”
洪全成冷冷道:
“和瘟蛊道人勾结,不光帮其解毒疗伤,还将同门师弟信息透露对方,借刀杀人,欺师灭祖,其罪当诛!”
“师父的意思是说我勾结瘟蛊道人,谋害五师弟?”
华龙飞如遭雷击:
“不!绝无此事!弟子虽然顽劣,却也知道同门如手足,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师父若还是怀疑,弟子愿和这瘟蛊道人当面对峙,并且指天发誓,若是做了这等恶事,天诛地灭,人神共愤!”
洪全成只是漠然盯着华龙飞,似乎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这个弟子一般:
“当着人证的面还赌咒发誓,欺上瞒下,老二,你真是我的好徒儿......”
华龙飞猛然跪倒在地,神情惨然道:
“师父,这邪修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他的恶意攀咬怎能随意轻信!?苍天可鉴,日月可明,弟子绝没有做过这等恶事!若是有任何切实证据能表明我犯了如此恶行,不用您动手弟子便自己死在您面前!”
洪全成不为所动:
“当面指认不算证据,那么长老们调查,瘟蛊道人每次和勾结者相见时,你都恰好不在宗门也不算证据么?”
华龙飞艰难道:“师父明鉴,我每次出去都是领取宗门任务,赚取功勋而已,这......”
一旁的瘟蛊道人似乎看到什么极为有趣的场景,虚弱讥笑起来:
“哈,哈哈哈......洪门主,你这亲传弟子实在不一般啊,他明知道除了我的指认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曾与我勾结,所以抵死不认,还要你拿出证据,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华龙飞愤怒看来:“邪魔外道,再敢胡言乱语,我便是拼着前途尽毁、玉石俱焚,也要把你诛杀于此!”
砰!
然而话音刚落,洪全成突然抬手一点,满脸讥笑之意的瘟蛊道人眼睛一突,七窍之中血蛇狂涌,已经是被立毙当场。
失望,痛惜,种种情绪激涌,洪全成看着一下愣住的华龙飞:
“老二,你很聪明,也很大胆。你我师徒十余年,本来还想你若是承认,即便是如此大错为师也要给你留上一丝机会,却不曾想你会选择负隅顽抗到底......
药王山历经三代门主,门内或有争端,却从未发生过如此勾结外邪,残害同门之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你既然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为师手段激烈了......严长老!”
洪全成呼唤一声,不一会严太明便从医堂外走入,目光扫了眼断了气的瘟蛊道人,又看了看跪地的华龙飞:
“门主有何吩咐?”
洪全成深吸一口气:
“劳烦严长老,十四代弟子华龙飞疑似谋害同门,请你将其锁拿,投入黑风窟,什么时候事情水落石出,什么时候再行判罚!”
“师父!”
华龙飞猛然抬头,目眦欲裂:
“弟子没有勾结邪修,谋害同门!而且我在您身边十余年,五师弟拜入你门下不过才一年,您就如此忍心吗?!”
黑风窟,乃是山门之中关押重犯要犯弟子的地方,一旦进去都要被封锁修为,且时刻承受烈风吹拂之苦,任凭哪个弟子进去都代表着前途尽毁。
向来以宗门接班人自诩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抵死不认竟然迎来这样一个结果!
洪全成却是神情冷硬,一语不发。严太明手上已然出现一幅黝黑的锁链镣铐,顿时扣在华龙飞的身上:
“走吧。”
华龙飞没有反抗,只是红着眼死死盯着洪全成,眼神之中只剩下了极度的不甘和难以置信:
“师父......”
然而对于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回应,洪全成眼帘低垂,任由对方踉跄着被严太明扣押着离开。
两人走后,洪全成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些许。
没一会,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在另一处房间等待的余显廷、秦英、吴正华三位长老走了进来。
看了一眼气息断绝的瘟蛊道人,三位长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齐齐目光探寻的望来。
洪全成抬起眼皮,缓缓道:
“他没有承认这件事,哪怕瘟蛊道人当面指认他也抵死不认,我只能将他投入黑风窟关押囚禁。”
三位长老齐齐骤起眉头,秦英却是取出了一枚声讯符,道:
“就在刚才,瘟蛊道人和黑袍人联系的这枚声讯符收到一个消息,其邀请瘟蛊道人子时去云山坊市见面,盼望回应。”
余显廷却是冷笑道:
“这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是有人发现东窗事发,故布疑阵而已。”
在场长老都是老江湖,自然不可能轻易被这样一点小把戏迷惑,吴正华忍不住问道:
“门主,华龙飞既然抵死不认,接下来该如何处理?他毕竟......”
洪全成沉默片刻,终究是道:
“谋害同门者,轻者废除修为,重者清理门户,仅仅因为老五天赋卓越,有可能威胁到自己便如此狠毒行事,我做师父的难辞其咎。他既然抵死不认,那么黑风窟以后便是他的终老之所!”
三位长老纷纷长叹一声,又是钦佩洪全成的果决,又是无限惋惜。
华龙飞毕竟是山门之前唯一的极品根骨,而且年方三十便踏入中三品境界,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洪全成一开始也是真正将其当做宗门继承人去培养。
然而也许是天性,也许是后天经历,这么一个优秀的苗子终究是被自己心中之魔所吞噬,行差踏错。
如果华龙飞针对的是其他弟子,未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可能还有些微转圜的余地,但偏偏谋害的是陈寻这个宗门唯一的天骄根骨拥有者,落单如此下场也无可厚非。
......
华龙飞被关押如黑风窟的事,陈寻是在第二天一早知道的。
看着来告知他情况的长老严太明,他着实意外道:
“二师兄被关押到黑风窟?他这么快就承认了?”
严太明摇摇头:
“当然没有。你二师兄很聪明,门主铁面无私,若是承认很有可能会被当场废掉修为;若是抵死不认,又没有一锤定音的证据,他反而能保住修为。
门主已经决定,不管其是否认罪,都先将他在黑风窟关押五年,并且剥夺亲传弟子身份,以作惩戒,至于五年之后他命运如何,便由你来决定。”
居然是这般结果......
陈寻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波澜。
昨天后续的事情洪全成并未让他参与,回来后他还在考虑宗门会如何处理华龙飞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而且对华龙飞的处理,也比他预想中的要公正。
毕竟虽然都怀疑勾结瘟蛊道人的黑袍人就是华龙飞,但一是没有直接证据,二则是对方毕竟是宗门弟子楷模,又在洪全成座下十余年之久,他都已经做好可能对其网开一面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对方却转眼变成了阶下之囚,再也无法对自己产生威胁。
至于五年之后......开玩笑,以他的修炼速度,五年之后都不知道已经到了何等境界,更加不会将华龙飞放在眼里。
如此大义灭亲,感动和叹息在心中交杂,陈寻不由得问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
严太明摇摇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眼看自己呕心沥血培养十余年的弟子落到如此境况,岂能好受。”
陈寻若有所思,拜别严太明后便来到山顶之上,在空旷的演武场一角找到了孤身一人的洪全成。
“老五,你来了。”
演武场这一角,布置的有一个个假人和梅花桩,洪全成觉察到陈寻的到来,亲抚着面前遍布伤痕的木人,长叹道:
“当年为师就是在这里,亲自带着你大师兄和二师兄在这里练拳,两人都是刚刚武道入品,练起功来劲头十足,两人比斗的时候,十次有七次都是你二师兄胜出。”
听着这段话,陈寻为之默然。
却听洪全成充满缅怀的声音继续道:
“那个时候,你二师兄就好胜心切,若是哪一次输给你大师兄了,第二次一定会找回来。我那是虽觉得有些不对,却也只当做年轻人争强好胜,却没想到十几天后他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陈寻只能低声道:
“师父勿要自责,二师兄是走了邪路,但那与您......”
“子不教父之过,他勾结邪修残害手足同门,我岂会无责?”
洪全成转过身来,不再像是统御上千弟子的一宗之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长辈,低沉道:
“老五,回去吧,不用来安慰我。你二师兄心术不正,自毁前途,我只希望你引以为戒,安安稳稳的修行,尽快的成长,直到能挑起宗门发展的重担。”
“是师父。”
如今已经不再是把药王山只当做自己的跳板,陈寻真心实意的应诺一声,然后突然道:
“师父,宗门能不能再给我一份换血丹和洗髓汤?”
“之前不是给你了两份?”
意外于陈寻此刻提出的要求,洪全成闻言一怔:
“难道你......?”
陈寻嘿嘿一笑,突然后撤两步,药王开山拳打出,刚猛的拳风裹挟着炽烈的气血热力私下奔涌激荡。
“二次换血!?”
“离宗才一个多月,你小子就二次换血了?!”
如陈寻所愿,洪全成眉宇间的沉郁之色顿时一扫而空,然后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