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寿之事,离得还远,若法力欲过三百年,又准备好了渡劫的一些东西,随时可以引神魂消解之厄。
只要渡过,阳寿可以增至最多三百年,法力便可修至五百年。
阳寿欲过三百年,又得渡肉身腐朽之厄。
法力欲过五百年,则还有一次大灾,也是成仙三灾利害的第一灾。
具体是什么“三灾利害”,杨戬等人讳莫如深,刘樵只是隐隐有所猜测,并不知全部。
至于异类,则与人不同,人修行五百年,至少相当于异类修行三千年。
主要是异类修行,滚介磨针,缓慢至极,不过寿数悠长,虚度光阴罢了。
如龙须虎,开灵已来,修行一千二百年,法力才堪堪积累三百年,这还是它以前吃人不少,算快的了。
像常龙那种,出生吃一颗仙果,最后又食一颗仙果,七百余岁,就修成一千年法力的,在妖类中几乎算蝎子拉屎,独一份。
常龙寿数是人身的三倍,但绕是如此,也已经过两次刀兵之厄,一次走火之灾,才活到七百岁。
两次刀兵都是外劫,第一次被天来子追杀,逃入中原避过,二次神魂昏聩,气数低迷,差点被刘樵斩杀。
一次内劫,正炼气时突然浑身火起,是无明无相之火,灼烧法力,欲烧空五脏六腑。
差点把肉身炼成飞灰,但常龙最终熬了过去,还借此炼就葵水道术。
至于是怎么熬过去的,刘樵以前多次问起,常龙也是讳莫如深,说不清楚,只是满脸后怕。
由此可见周天之内,神、人、妖、鬼,一切超凡入圣之辈,也不是凡人想象中那么逍遥自在的。
至少厄渡不过,阳寿无法延长,迟早寿尽坐化。灾躲不过,随时身死道消,连灰都不剩。
此外还有刀兵之劫,八苦之疾,各种外劫。
所谓的“福德”真仙,也不是无灾无难,只是福德深厚,没有外劫而已,三灾八难的内劫,还是一样的要渡的。
“既然仙、妖有灾劫,神圣肯定一样也有,如此说来,成神也不保险,诸神转劫,可能也不全是想讨封号…”刘樵心下思绪万千。
炼气士有灾有劫,没道理神无灾无难,那不然,大家都抢着当神去了,谁还修仙。
但这些事情,限于刘樵终究得道太浅,还不属于三界顶流,没人会告诉他,也猜测不清这些隐秘。
“怪不得师父当初说我不可能成仙…怪不得寒窟中截教大仙归墟…难怪天吴大圣、生夷老祖,纷纷坐化…”
三界之中,能长生不老,与世同君者,唯有真仙。
但纵然玉虚十二仙首,最少都有一千五百年法力的人物。
也还没修成真仙道果,那一步,犹如天堑,令人绝望。
只是不知道已经活了上千岁的十二位师伯,还有几年阳寿?
他们最终又有几人可证真仙,与世同君?
但至少最终应该有几人会陨落而去…与当初九龙金阙中,上百天资超然的前辈为伴。
昆仑九龙金阙中,上百仙台,个个道韵缭绕,其主人当初无一不是天资超绝之辈。
应该都是教主老爷,自太古至今,收下的真传弟子。
以前刘樵还懵懂以为这些“前辈”早已超脱而去,所以在三界寂静无名。
但现在,已经隐隐有些猜测,这些“前辈”师伯,到底何处去了…
……
昆仑,玉虚宫。
往日霞光万缕,瑞气千条的仙宫,今日却恢复沉寂,不显丝毫气象,仿佛一座普通道观一般。
宫中,万丈法相也不知在何时凭空消失,只余莲花座上无穷道韵依旧存在。
……
九龙金阙,中央法台之上,一个面如满月,三绺长髯的中年道人突然浮现。
不高亦不壮,身形普通,面貌普通,不著冠巾,衣着普通。
普通到好似见过“祂”一面,回过头,也记不清“祂”的样貌。
仿佛是无形无相的“道”,凭空显化出的人形一般。
道人负手而立,手上摩挲玉如意,面无表情看着九龙金阙中,道气缥缈的百余座石台。
眼神深邃,其中好似有无尽的岁月流转,春秋仿佛都在此刻停滞一般。
恍惚之间,周遭万里,寂静无息,虚空变幻。
一切仿佛时光倒流,又停在太古某个刹那,某个时空之中。
高台之上,万丈法相,庆云三万丈,金莲万朵,上下浮动。
四周山中古木参天,异兽仙鹤飘飞,却是原始蛮荒,清浊初定。
台下,熙熙攘攘,百余人吵吵闹闹,同时各按班列坐下听讲,或披兽皮裙,赤裸上身,或草梗束发。
台上万丈法相宣讲三乘,直指混元道果,坛下,百余仙圣凝神悟道。
台上万丈法相忽有所感,似乎隔着无量时光,与中年道人对视一眼。
一瞬间,万丈法相已知过去未来,看向座下道韵缭绕,百余弟子,面无表情,只有眼中浮现一丝莫名伤感之色。
“汝是吾,但未来、现在不可见,吾也不想知道未来如何…这里是吾的时空,滚吧!”万丈法相傲然一挥玉如意,遮蔽一切。
霎时间无尽时光流转,周遭万里再度恢复如初。
中年道人依旧负手立于九龙金阙,当初万丈法相趺坐讲道的地方。
一如往昔,萧瑟秋风吹过,尽显孤寂。
而台下,百余石台空荡荡,蛛丝、灰尘便地。
道人忽然转过头,目光透过虚空,与千万里之海外,一座仙宫中同样趺坐法坛的万丈法相对视。
海外那尊法相叹息一声,莫名声音穿梭万里,只有这二人才能听见:“道兄,这无尽时空,除了吾和太上,便只有你了…”
九霄之上,玄都八景宫中,同样万丈法相,也是莫名一笑,笑意中带有丝丝感叹。
道人却摇摇头,沉默许久之后,才仰头道:“总会有吾辈中人,就在这无量众生之中…”
旋即身形随风消散,玉虚宫中,仙光瑞气,重新升腾而起,万丈法相,趺坐莲台,再无声息。
海外法相也叹息不语,半晌之后,才有莫名道音传来:“此世过后,吾便遁破大千,化身恒沙虚无,玄都道兄以为如何…”
八景宫中,不见应答,也无声息。
倒是玉虚宫中,有道音传出,接茬道:“吾也走了,有形有质之世,太过无趣…”
…………
西岐,相府,静室之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接下来就是十绝阵了…”刘樵心下仔细回忆前世看的影视剧。
不比哪吒等人,打退闻太师后,便马放南山,个个自在玩耍,无忧无虑。
刘樵多少有些后世来的记忆,对接下来的事,也多少有些猜测,根本无心思闲耍。
十绝阵厉害非常,纵然十二仙入阵中,若无防备,也只能身死道消。
必须要提前送有法力之人入阵,身死一遭,才能泄去阵中凶厉煞气,再由十二仙从容破之。
如果刘樵没记错的话,韩毒龙、薛恶虎就是在此阵中上榜的。
按说,原来破阵之人都有定数,刘樵完全不用担心。
但现在多了刘樵自己这个变数,该由哪些人去祭阵,可就难说了。
毕竟韩毒龙、薛恶虎的师父是道行天尊,后台比刘樵可硬多了。
这二人虽然早晚都要上榜,但目前他们功劳不大,能晚上榜,就意味着有机会多立功劳。
换位思考,如果刘樵是道行天尊,肯定得希望弟子晚些上榜,至少把神位搞大点。
而姜尚门下,有法力的就是刘樵、龙须虎二人。
如果全部拿去祭阵,多少有点欺负姜尚一脉的嫌疑,但弄一个去祭阵,姜尚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依刘樵估计,多半会是龙须虎,但这事儿,也并不保险,至少还有一半几率是自己。
所以这是眼前的劫难,要是一个操作不好,就得上榜了,黄庭道果,万事皆休。
至于身负编纂《神仙业位图》的任务,但这并足以当护身符。
上榜之后,一样可以编纂图录,毕竟柏鉴上榜之后,一样可以接引诸神圣。
上不上榜,刘樵倒不怕,但主要是自己一直划水到现在,功劳只有?灭四将。
若上榜早了,就怕神小位卑,以后遇见神位比自己高的仇人,那不惨了。
苦思许久,也想不通破局之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能上榜当神,也算满足了,至少也混个事业编制,还能长生。
刘樵起身走出静室外,见龙须虎默然坐在门外,武吉则打着瞌睡。
“二位师弟,辛苦了…”刘樵拱拱手道。
武吉连忙从地上窜起,摆手道:“能为师兄护法是我的荣幸…”
刘樵笑而不言,武吉确实是欠着自己的。
上回打扰自己炼法,后来背黑锅,本该罚五十鞭,也被刘樵保住,拉过来护法以赎前罪。
龙须虎问道:“师兄这次炼法,事成了也未?”
刘樵摇摇头,心下烦恼,但还是笑回道:“未竟全功,多谢师弟护法,必有后报。”
龙须虎可不欠刘樵的,完全是被武吉拉来做伴儿的,听说师兄在练功,龙须虎便义无反顾的守在门外。
这些天,都是他二人轮班值守,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搅。
“对了,前几天又来了个师兄,唤做雷震子,师父派人来请师兄过去结识,也被我二人挡下了。”龙须虎道。
刘樵颔首道:“我知道他,他们现在哪里?”
“雷震子原来是大王的兄弟,自然住王宫,不过一般白日过来,与哪吒等一众玩耍。”武吉撇嘴道。
龙须虎也道:“他们现在都在前院儿呢,师父也在。”
“哦?那倒要去看看,正好结识一番。”
言罢,三人一起朝前走去,刚到前堂,便闻阵阵喧哗扰攘之声。
姜尚坐于上首,众三代弟子哪吒、杨戬等人皆在说笑。
“诸位道友,好自在呀…”刘樵领着龙须虎二人忽然进来,又朝上首姜尚一拜:“师父!”
姜尚含笑点头,三代众弟子都来迎道:“刘师兄,听说你闭关炼法,怎么样啊!又成了那些手段?”
“害,不过闲坐蒲团罢了,毫无寸进…”刘樵朝杨戬等人颔首道。
哪吒道:“打坐参禅,不如舞刀弄剑,便是蒲团坐烂,又能有甚了悟的。”
刘樵笑笑不语,见多了一人,生得丈来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蓝脸朱发,獠牙上下,便问道:“可是雷震子道兄?”
“某家正是雷震子,我得道最浅,不敢称兄,刘道兄当为长!”
雷震子说罢,大礼作揖道:“多谢此前道兄先救我父,又仙履凡尘,助我兄长!”
雷震子为姬昌百子,刘樵又曾救过姬昌一次,与他有救父助兄之恩,所以一见面,雷震子就大礼参拜。
但其实姬昌乃圣王,就算当时刘樵不出手,也不会有事,有的是高人愿意出手相助。
刘樵连忙上去扶起,道:“当不得大礼,我辈同出一门,皆如兄弟,此举手之劳而已。”
二人又是一阵寒暄,算是初步结识,混个脸熟,约定以后上阵守望相助。
左右也是无事,众阐教三代弟子都算同辈,又都是道术中人,便各自在殿中闲聊,谈天说地。
姜尚在上首处理军机公务,时不时也插话,与众人闲聊天下大势。
刘樵也拉过杨戬,问东问西,求教些真传才知道的仙家隐秘。
正在相府众人议论天下大势之时,忽听外面有喊杀声。
姜尚止住众人吵嚷,皱眉道:“看来闻太师又取得援兵,杀来了!”
距离上回杀退闻太师兵马,已经过去月余。
闻太师重新调遣兵马,再次杀过来,众人也不奇怪,反而期待已久。
毕竟能杀退其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只是这次,与之前,恐怕又不同了。
杨戬出言道:“闻太师新败,屯兵岐山月余,弟子闻此人乃截教门下,必定别请左道傍门之客,需仔细防护。”
众人皆是颔首,少顷刻,有差官来报:“禀丞相,朝廷大军又席卷而至,连营十余里,扎于东门外。”
姜尚摆手挥退差官,领众人出相府,直上城楼观看。
果然见闻太师行营与之前大不相同,十座连营,营中或愁云惨惨,或冷雾飒飒,又有杀机冲霄,或悲风切切。
十余道黑气,肉眼凡胎也能看见,冲于霄汉,笼罩中军帐内。
刘樵心下微紧,瞧那些光气,知道是十天君已至。
朝姜尚道:“师父,那连营中气象不凡,必有邪术高人到了,你须得小心。”
记得貌似姜尚被十天君作法捉弄过,差点丧了命。
具体如何,刘樵记不清,也不好明说,毕竟这种前知,不是刘樵这个道行该有的,该怎么解释?
姜尚闻言,满是疑惑道:“总是正道门中,两教一家,还能下阴招害我怎的?”
言罢,满不在乎的转身下城。
刘樵眉梢微蹙,但也不好多说,朝一旁杨戬等人道:“我见这些营头,邪气森森,若敌将请师父出去一会,诸位务必随我劝谏。”
哪吒、黄天化等人都摸不着头脑,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杨戬也慎重道:“刘师兄所言甚是,我们不怕这些,就怕贼人使法暗害了师叔、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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