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拔垂杨柳?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不必当真。”
房玄龄结束一天的公务,回到家中就见着了从城外庄园跑来的房成。
得知李云泽的事儿,他好奇的并非是李云泽力拔垂杨柳,而是“真的有黄金万两?”
“是真的。”
房成急忙拿出了个包裹,打开之后内里是一根大黄鱼。
接过金条的房玄龄,看着上面的牙印失笑“单靠咬是没用的,你不懂那些江湖把戏,有些旁门左道在金子里裹着铅块。”
唤来府中的护卫,直接抽出横刀斩在了金条上。
切口处光滑平整,并没有什么铅块。
那护卫接连跟上两刀,将金条斩成了几块,可结果却是证明了这是真货。
自认算无遗策的房玄龄轻‘咦’一声,拿起金条看了看干脆起身“走,出城。”
“公爷。”房成看了眼房间外的天色“这时候出城,晚上回不来了。”
“无妨。”房玄龄连连摆手“此人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见我,去见见就是了。”
房玄龄的马车离开了城门,在二十余人的护卫下浩荡去往了自己家的庄园。
来到庄子里,一眼就见着了正在给孩子们发糖的李云泽。
从马车上下来,房玄龄面带和煦笑容的上前“老夫房玄龄。”
“见过房公。”李云泽拱手“既然房公来了,那就谈谈买地的事情吧。”
房玄龄面色微微一怔,他以为李云泽闹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见自己好攀上关系,未曾想居然真的是为了买地,莫不是自己想多了?
读书人就是想的多,换做武夫就不会去浪费脑细胞给自己加戏。
“郎君或许不知。”很快就恢复过来的房玄龄微微摇头“唐律有规,口分田不许买卖。”
“我知道。”唐律什么的,李云泽熟悉的很“那是口分田,这里的不是。莫不是嫌少?”
“黄金万两哪里是少,简直就是太多了。”
房玄龄扫了眼李云泽脚畔那装满了大黄鱼的箱子“这里不过区区两千亩地,郎君居然用黄金万两来购入,岂能还嫌少。”
他很想说你是不是傻,黄金万两是何等庞大的一笔巨款,别说是买地了,就算是在长安城内买豪宅都能买多座。
“我愿意。”李云泽摆摆手“房公就说卖不卖吧。”
别说万两黄金,哪怕是十万两也无所谓。
他有的是先进的科技与生产力,要不了多久就能无数倍的给赚回来。
房玄龄仔细打量着李云泽,片刻之后颔首点头“敢问郎君,为何买地?又为何要买老夫的地?”
“买地当然是为了种地了。”李云泽看他的眼神犹如在关爱智障儿童“至于为何买房公的地,自然是因为别处之田都已然开始春耕,唯有房公这里还没有开始。”
之所以房玄龄这儿没有做春耕,是因为从钦天监等处得知了讯息,再加上自己的推断与分析,确认今年不但大旱,外加还会闹蝗灾。
这个时候搞春耕,无论种多少都是白给。
可这种事情又不能说出去,会引起百姓们的慌乱。
房玄龄同样是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李云泽,黄金万两买地,无论种什么都会血本无归,真是可怜可叹。
出于好心,房玄龄劝解说道“这位郎君,万两黄金买老夫这庄园太过了。而且...现在不合适。”
李云泽目光睥睨的看过去“想加钱?”
房玄龄“( ̄ー ̄)/”
既然你不识好人心,那我就什么都不多说了。
唐时禁制卖地,不过那是禁的口分田。
所谓口分田就是租给百姓们种植的,子孙后代不能继承。一旦种田的人死了,朝廷会收回去重新分配。
这种口分田,其实就是后来的佃户。
真正属于私人所有的,叫做永业田。
原本永业田是用来种植各种树木,像是榆树枣树桑树什么的,主要是种植桑树用来养蚕。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永业田种什么也没人去管了。
房玄龄这座庄园的两千亩地,其实算不得多么大。
相比起玄武门之变时候的大功臣尉迟敬德,一次就从李世民那儿得到了六千五百亩田地的赏赐。
唐玄宗时期人口大规模增加,田地紧缺价格飙升,当时关中一亩地价格已然飙升到了五十贯之多。
现在是唐初,土地还没那么紧张,不过一亩地二十贯的价格还是有的。
李云泽的万两黄金算是溢价收购。
而且黄金这种东西普通百姓们用不着,唯独房玄龄这种贵族们才能用得上。
其实际价值,是超过大唐官府规定的汇率的。
本来还在担心自己担心灾害而不种地,会导致指责的房玄龄,见着有冤大头主动出头来接手,好言相劝他也不听,那自然是没什么好多说的。
两边都有需求,很快就是一啪既合。
房玄龄笑眯眯的收下了黄金,保证明天就会从衙门拿来转让文书,从此以后这座庄园与附近的两千亩土地,都是属于他李云泽的了。
至于庄子上的数十家庄户人家,那跟他李云泽可没什么关系,很快就会被送往别处的庄子上去。
“生意已经谈成了,金子也已经收下了。”李云泽抬头看了眼天边最后一抹红霞,随即面露疑惑的看着房玄龄“房公此时还待在我的家中准备作甚?莫不是等着我请你吃饭?”
房玄龄愣了神,给你机会攀关系你不把握不说,还赶我走?
“此时城门已关,让老夫一行人在庄子里暂住一晚如何?”
“一个人十贯钱一晚上。”李云泽打量着四周,指着那些佃户们说道“包吃包住。”
房玄龄“呵呵呵~~~”
看着浩浩荡荡离去的一众人等,李云泽伸了个懒腰转身去了主院。
马车上的房玄龄,推开车窗从一名快马赶来的骑士手中接过一张纸。
上面是对李云泽身份的紧急调查。
至于结果,只有一句话。
‘查无此人。’
坐在马车里的房玄龄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他收起了纸张又看了眼身边装满了金条的箱子。
再度推开车窗,招呼房成过来“人手都安排好了?”
“公爷放心。”房成连连点头“安排监视的都是踏白军出来的捉生将,保证连那小子晚上吃了几粒米都知道。”
房玄龄微微点头,片刻之后再度出言嘱咐“你去别的庄子挑些人手,让他们明日去投靠此人做工。”
“唯。”
在距离长安城还有数里地的时候,几名骑士迎上了队伍。
由他们引领着来到城门外,向着守城的军将出示了令牌与圣旨,这才开启城门得以入城。
房玄龄没跟这几名骑士搭话,因为他知道这几个骑士的身份。
皇帝的黑手套,百骑司。
以房玄龄的身份来说,当然不愿跟这些人有什么瓜葛。
一路回到府邸,见着门外那么多的甲士,而且府邸中门大开,房玄龄急忙下车拎着下摆一路小跑着入内。
果然,现在名声还很不好的大唐皇帝陛下,此时正在他的书房里喝茶看书。
“陛下。”房玄龄恭敬行礼。
这几年没怎么领兵出战的李世民,肤色已然逐渐养白了。
正在翻看手中书册的皇帝,伸手指向一旁的椅子“先坐,等朕看完这一段。”
房玄龄起身就坐,目光扫向皇帝手中的书册,眼皮微微抽了抽。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一本古籍啊。
果然,又翻看了几页之后,李世民合上了书册,顺手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朕要带回去挑灯夜读,看完了再给你送回来。”
“呵呵~~~”
皇帝拿走的东西,还有送回来的?
心头滴血的房玄龄,陪着笑深情的看了最后一眼自己的爱书。
“爱卿急匆匆的出城,还派人查询某人身份。”李世民转而谈起了正事“朕很好奇,特来问问怎么回事。”
“正要与陛下禀明。”
房玄龄很快就将有关李云泽的事情向皇帝做了汇报,甚至还出去一趟,叫人将装满黄金的箱子抬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看着那金光闪闪的大黄鱼,李世民也是陷入了沉思。
聪慧如他,也想不透李云泽的来历。
沉默了一会,沉着脸的李世民询问“莫不是息隐,刺王之余孽?”
所谓息隐就是息隐王,也就是被李世民干掉的哥哥李建成。玄武门之后被追封为息往,谥号为隐所以叫做息隐王。
至于刺王,自然就是李元吉了。
李元吉被追封为海陵郡王,谥号为刺,所以叫做海陵刺王。
自认为英雄盖世的李世民,一辈子唯一放不下的心结就是玄武门之事。而且还是为以后大唐皇室的相爱相杀开了个好头。
遇上什么奇怪的事儿,不顺心的事儿,都会下意识的认为是自己的兄弟来找事了。
“陛下多虑了。”
毕竟是高价将田地卖给了李云泽,房玄龄这个时候还是为李云泽说了几句好话的“息隐王与刺王余孽早已经被肃清干净,哪里还有什么余孽。而且此人臣不认得,是个生面孔。”
李世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片刻之后背手起身笑着言语“爱卿这可是做了笔好生意啊。”
房玄龄微笑以对。
这是他的合法收入,说到哪儿去都站得住理。
恭送李世民离去之后,房玄龄面上的笑容逐渐澹去。
不仅仅是自己想要追查李云泽的身份,看来皇帝也是要安排人手去查的。
只希望这个出手大方的小子,别真的是有什么问题才好。
l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