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二一 菜鸟新人

正是中午。

围着塑料桌先点上几样菜，也不影响黑旗观察那些佣兵。

铃薯泥、卷心菜汤、鼠肉蘸酱……还真就那避难所厨艺教学老三样，总价三个瓶盖。

雷欧因为需要回去照顾生病的妈妈，黑旗给他打包了些，并补了四个瓶盖当小费，自己留下继续摸索。

避难所层高三米，在这片低矮空间里管道交错，表面满是黄锈，在这样简陋拥挤的环境里吃饭，那些佣兵也不嫌弃。

隔壁桌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串炸辐射蟑螂。

拖鞋大雀黑的一只。

黑旗看着对方张口咬下发出酥脆的声音，一幅享受的表情，他内心有些微妙。

他继续观察，身后电梯频繁有佣兵进出，看起来他们的日常，就是在避难所地下三层接好委托，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出门，活着回来，领报酬。

再治伤、补给、消费。

周而复始。

花园镇周边区域，三百来名注册的佣兵，运输货物，清理辐尸，拾荒回收……共同承担起极重要的责任。

这份工作并不体面，还有危险，颗粒无收也是常有的事，但也磨练了佣兵们顽强坚韧的性格。

黑旗对平时见到的佣兵，感官都还不错。

因为他们还很少闹事。

除了会在专门区域喝酒发泄外，还因为珍视自身信用等级，越高，越容易接到大单子。

但很显然，黑旗的认可不能帮他吸引到帮手。

别人对他一无所知。

他自己来到地下三层，就是先老实干活来提高信用的。

末世充满混乱猜忌仇恨，避难所间可靠利益维系，而信用等级的建立，则让普通人之间能更多些信任，极大程度上稳固了社会。

完成委托，是证明自己能力，提高信用的最快办法。

但委托的筛选是双向的，很多都有信用等级的要求。

黑旗这类新人没啥选择余地。

他们身上是朴实到简陋的装备，没有【废土男孩】的空荡手臂，以及青涩面孔。

相比其他佣兵外形各有特色，发型、纹身、制服颜色，新人们的特征统一且明显。

黑旗混在其中，也围着块可以划屏幕的电子委托板，试图寻找门槛低回报高的任务。

旁边站着个牙掉光的老头，注意到他们这份纠结，丑兮兮地笑道：“新人嘛，抛开佣兵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从拾荒者干起吧。”

说罢拿出一沓印刷塑料纸来。

上面一晃而过各种图案，数字。

“本周行情，同种垃圾收购价最高的店铺，老头子帮你货比三家剩下大把力气，仅售两枚瓶盖。”

老头见没人动作，收起东西依旧咧嘴，似是蛊惑地道。

“要是不甘心捡垃圾，可以去旁边机器上测测体能，没准展现出天赋，就被资深佣兵队伍看上了呢？”

“五枚瓶盖，换个一飞冲天的机会，很合理吧？”

黑旗顺着看去。

那是台类似身高测量仪的机器。

某些佣兵老鸟交完钱站上去，稍等片刻，机器上就会冒出数字来，大多是10到20之间的整数。

稚嫩的新人佣兵们纷纷交钱。

废土冒险相当危险，谁不想抱大腿？只是他们试过，哪怕最烂的队伍也不愿意收新人。

老头乐呵地收下，不忘锐评。

“体质九？有点虚了。”

“敏捷十，马马虎虎。”

“力量六？赶紧用消辐宁吧。”

黑旗观察了会，确认周围人不是托后也站了上去，他眼神扫过四枚按钮，选择力量。

酥麻感闪过全身。

“嚯！”老头盯着数字有些惊讶。

“十二点，你小子真是新人？其他几个小子，你们要不要再掏钱测测其他三项属性，没准天赋在那些方面呢。”

黑旗摇头走下来，他当然晓得自身状况，只是有些好奇。

这古怪机器是什么原理？

只浑身一酥就得出了数据，虽然不如图鉴上11.7更精细，但也算是种废土黑科技了吧。

避难所保留了的文明的基础——人口，那些天才的智慧结晶，某些方面未必会比战前输太多。

黑旗的成绩并未惊艳太久，很快便有個体质十四点的新人出现，吸引了大量关注。

也真有某些资深佣兵抛出橄榄枝，开出的价格令其他新人很是羡慕。

黑旗也收到了几份邀请，但都婉言谢绝了。

他买了份垃圾价目表。

请教老头得知，每带回价值二十瓶盖的垃圾，信用点加一。和杀死一只辐尸的回报一样，但明显更适合手笨的新人们。

提升到二级需要一百点信用。

黑旗打定主意。

那就接些没门槛的任务，顺便捡垃圾吧。

当必须付出汗水才有回报时，他也不会偷懒。

正走向屏幕准备继续，忽然一股大力从身后撞来，把他撞了个踉跄。

“别挡道，菜鸟。”

一个披着熊皮，身高两米左右的男人，挑衅地回应着黑旗目光：“还是说，你想跟我练练？”

周围迅速安静下来。

只有极轻微的私语。

“是灰熊皮柯，十九点体质，独来独往蛮横惯了。”

“听说能手撕辐尸，最好别惹他。”

那些被黑旗拒掉邀请的的佣兵，也双手抱胸站在周围，眼神微妙，看戏般不出一言。

人总是形形色色的，不可能都是好人或者坏人。

管理者在维持秩序上下了大功夫，加上信用等级自我约束，他们明白灰熊不可能真敢动手。

“但要是在警卫来之前，这新人就怂了，恐怕以后……很难抬头。”

有经验丰富的心中默默道。

还能怎么办呢？

初来乍到、势单力孤的。

正当大部分人暗自摇头时，一句高亢的骂声从人群边缘传来。

“灰毛大肥猪！”

一头蓬松的金发从声音源头出现，人群自动让出道来。

谢尔顿直接指着皮克的鼻子。

“敢找我厚米事，重锤给你脸给多了是吧！”

……

“那是黑色重锤身边的人？”

某名正在吃饭的瘦削白人佣兵，停下刀叉，望着远处争端微微挑眉。

旁人殷勤点头回应。

白人看似瘦弱，但七步内能比大多数持枪的人快，二十点属性后，因为离突变者不远，就可以称为资深佣兵了。

但十年来，花园镇区域新血不断替换老血，突变者却始终是个位数。

何况是以沉稳可靠闻名的黑色重锤，连其他突变者也会给几分薄面。

不少和白人一样的资深佣兵，本没在乎这种每天都有的冲突，却因谢尔顿的出现而默默关注了起来。

皮柯被指着骂，在众目睽睽下就变了脸色。

但他只能强压怒火，毕竟被比他“瘦小”的黑锤德肖一拳撂翻的事，耻辱得仿佛近在昨天：“他不在这儿，你最好对我尊重点。”

“嗬……你退什么？”假意吐痰的谢尔顿望向下意识后退的皮柯。

周围人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皮柯脸更黑，奈何他的实力放在那些资深佣兵中，真的不算什么。

他倒也果断，深知再待下去也是继续被羞辱，几下便挤出了人群。

谢尔顿略显失望。

但他随即又拿出个东西来，自来熟地把手搭在黑旗肩上，似有刻意地高声道。

“这是德肖队长送你的礼物。”

黑旗想起德肖确实说过，会用新的废土男孩来换，但左右不过价值五百，已经得了房子的巨大便宜，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点头表示感谢，而后戴到左臂上扣好锁头。

不算重，基本不会影响行动，而操作方面比起辛吉的旧版本差别不大，更便利一些。

这台终端已然绑定了他的居民信息，黑旗见到居民等级时微微讶异。

“二级？”

周围佣兵并未散去，他们的废土男孩上，也显现出了附近新增的一位居民信息，同样感到奇怪。

新人哪来的信用点？

谢尔顿提醒：“你可以公开信用详情，方便别人了解衡量。”

信用组成复杂，居住，交易，杀敌，完成委托，都会在被避难所认证后增加信用点，也方便别人自行衡量。

黑旗的信用结构简单。

除了与老麦的大笔交易外，来源只有一项。

周边有佣兵忍不住低呼：“他杀了九十七只辐尸，怎么可能？！”

避难所认证，基本没有作假可能，几位本要离开的资深佣兵，也闻声打开了自己的废土男孩。

找到用户，点开信息。

还真是！

再迟钝的人，只要去过废土，都明白这份战绩的含金量。

辐尸脑袋的确硬不过子弹，但它们也不是靶子。

无论是一次性的击杀，还是长年累月的狩猎，能杀死近百只辐尸没翻车……都足以证明这名佣兵的某些素质过硬。

反应快的，已再次蠢蠢欲动，准备抬高价格拉拢这名新人了。

其中不乏资深佣兵领导的小队。

那名身材颀长的白人放下刀叉，起身向黑旗走来，却惊愕地看到金发的谢尔顿先一步伸手揽住对方。

“德肖队长对你不错吧……以后跟我们一起砍辐尸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