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神苑门口,似乎是觉得大人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多少会有些不便,于是两家的家长便十分默契地说说笑笑走向另一边,将两家的孩子留在一起。
大人们在视野中渐渐远去,桐生北斋有些苦恼。
他并不擅长和女孩子相处。
“呐呐,桐生老师,我们怎么走啊?”生田绘梨花倒没有什么顾忌,小步走到桐生北斋的身边,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绘梨花,不要这样失礼。”生田姐姐看着生田绘梨花这般冒失的表现,不由得轻声叹气。
“其实也还好,生田桑这样反而更显得活泼可爱。”桐生北斋温和地笑了笑,沉吟一会后,说道,“那便跟着我走吧,我知道一条不错的观赏路线。”
对于这样活泼可爱的姑娘,他觉得自己有充分的耐心。
迈过红色垂樱下的草坪,穿过坐在野餐垫上闲聊的人群,来到斜坡,在斜坡的上面,是回廊的入口。
几个人一同来到西边回廊的入口,便看到了接连成片的红色垂樱。
连低垂的细长枝梢上,都成簇成簇地开满了红色八重樱。
像这般的花丛,与其说是花儿开在树上,不如说是花儿铺满了枝头,然后在明媚的春光中,开遍了人心里。
这是春天的景色,仿佛有个人在耳边低声耳语说话,心底里不自觉地就这样认为了。
“真是绮丽的风景。”生田姐姐忍不住低声赞叹道。
“确实是绝佳的风景。”桐生北斋顿住了脚步,他的注意力却不光是在那接连成片的樱花上。
他的眼中有着构景,花与人相映,穿着和服的生田绘梨花漫步在花道中,好似当年吉原的花魁沿着花魁小径出行一般,每一步都端庄华丽,仿佛花朵般美好旖旎。
“真是漂亮极了。”他说。
花成锦簇开满枝,眼中只余君一人。
他忽然间觉得有些可惜,今天没有带相机出门,拍不下这转瞬间美丽得不可方物的景色,只能白白看着这份景色融化在春光之中,在心底熨上一份痕迹。
“咔嚓。”忽然响起的快门声,却让他从这份可惜中惊醒。
“拍到了很棒的照片呢。”生田姐姐轻声笑道,冲着桐生北斋扬了扬之前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像只偷吃成功的小狐狸。
“诶?姐姐你刚刚拍照了吗?”生田绘梨花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来,踩着木屐,踏踏踏地小步往回跑,凑到姐姐身旁,嚷着要看照片的成品。
看着女孩间的嬉笑打闹,路旁樱花怒放,缕缕沁人幽香,一时间,只觉得岁月静好便莫过于此了。
“桐生老师,你看我的照片!”仿佛炫耀战利品一般,生田绘梨花俏生生地站在桐生北斋面前,举起从姐姐那里抢过来的相机。
桐生北斋看向生田姐姐的位置,回过来的只有一副无可奈何中又带着些好笑的表情。
“我来看看。”
桐生北斋应了一句,接过相机,看向方才抓拍的成品,道路两旁樱花怒放,穿着和服的少女只留下窈窕惹人遐思的背影,一步一步地向远方走去。
真是抓住了神韵的一张照片。
但他不禁看向真人,心中愈发觉得可惜,虽然有照片截存了当时场景,已经十分好看,但看到实景时的那份感动却是看着照片怎么也找不回来的。
将相机还给生田姐姐,桐生北斋说道,“附近有棵树我很喜欢,每次来都要看一看。”
说罢,便走在前面,要给两人带路。
生田绘梨花自然是紧紧跟上,生田姐姐眼神似有似无地在生田绘梨花和桐生北斋之间游移了一会,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见几人间的距离不断拉大,这才匆匆小跑跟上。
其实隔着一段路,便已经能看到桐生北斋口中那颗他特别喜欢的树。
那同样也是一颗樱树,枝丫凌空伸张着,细枝垂下,枝上同样开满了稍带着些紫色的红色八重樱,乍看起来,与别处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温柔而丰盈,它的色彩风韵,它的娇媚润泽,每一次见到,都不由得赞叹自然造物的瑰丽神奇。”手指轻轻带过花瓣的表面,桐生北斋笑着说道。
“呜……我是看不出来啦。”盯着樱树看了好一会,终于,生田绘梨花还是放弃,气鼓鼓的模样可爱极了。
“我倒是觉得它显得很女性化呢。”生田姐姐笑了笑,说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的。”桐生北斋有些讶异,看向生田姐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打量。
见自家姐姐与桐生老师这般默契的模样,生田绘梨花只觉得自己因为没看出来樱树区别而不高兴的心情愈发地不好了。
女孩的心事总是藏不住的,更何况是从来都将心情写在脸上的生田绘梨花呢?
生田姐姐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生田绘梨花纠结在哪里,附耳小声说了几句,就让生田绘梨花的脸上迅速由阴转晴。
这是什么训花秘籍吗?
桐生北斋不禁好奇。
几人离开这棵樱树,向池子那边走去,路边设着折凳和长椅——在上个世纪的时候是没有长椅的,供游客品茶休息。
不远处微暗的树丛中,澄心亭茶室坐落在築山上,平安神宫是按着唐朝风格来建造的,这间茶室却是巧妙地将唐风融入到和风中来,只是路过,也好似闻到了隐约的沁人茶香。
穿过茶室下面的幽然清寂的小道,就是水池。
池畔的菖蒲叶悠悠嫩绿,在水面上恣意地放松身姿,挺拔秀丽。
睡莲的叶子也大片大片地飘在水面上,当然,这个季节是看不见花的,想要看睡莲,那要夏天来平安神宫才正合适,一面看着满池的睡莲,一面在炎炎的夏日里纳凉,再喝上几盏凉茶,真是快活极了。
这个池子周围,同样栽着正怒放的樱树。
几人绕过水池,踏上一条有些昏暗的林荫小道。
嫩叶的清香和湿土的芬芳扑鼻而来,到了这时,穿着木屐的生田绘梨花终于觉察到不便了,每一步都要比寻常要费更大的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