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陆渊很快就喝完一个橡木桶。
对于少女的惊人酒量,老板娘并没有感到特别惊奇,母神在上,这个世界是光辉灿烂的魔法文明,超凡者众多,贵族少女大概也不是一般人。
“老板。”陆渊吃完了酒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我在找人,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人,黑瞳,比乌鸦还黑的那种。”
一提起“黑瞳”,老板娘很快就想起来了,来灰马旗镇的陌生人本就不多,少年的特征太明显了。
“老板,我们是一起出行的同伴,去帝国皇家魔法学院参加考试的,路上出了点变故,走散了。”
“小姐,那人往东边的森林去了,那是去帝都的近路。”老板娘不疑有他,在她看来,少女这个打扮、这个年纪,去魔法学院报道太正常了。
不过,帝国皇家魔法学院么……真是了不起啊……
“谢谢老板。”陆渊起身微微颔首,付过钱后,推开门,闯入黑沉的夜色中。
……
“呼,呼……”
瞳色纯黑的少年躲在树后,尽全力降低呼吸的声音。
这种颜色的瞳孔,在兰尔德摩地区并不常见,如果是喝醉酒的“本地人”注意到了少年的瞳色,说不得还要嘲讽一句“这眼珠子黑得跟人熊似的”。
人熊,这种站起来有四米多高的怪物,少年刚才已经见识过了,它被骑士手里的阔剑瞬间斩成两半,连哀嚎也来不及发出。
再然后,少年就在骑士的追杀下逃到了现在。
众所周知,低阶肌肉佬对低阶法爷有碾压级的战力优势,在施法速度慢、魔力储备差、没有足够强悍的炼金道具的情况下,新晋骑士的一拳就能把魔法学徒秒杀!
更何况,追杀少年的,是标准的骑士小队,五人组成,经验丰富,是去战场打过仗的狠角色。
而且……少年连魔法学徒都不是,顶天算一个懂点炼金门道的初学者。
一个他都打不过,更别提五个人了,于是少年压根就没有反抗的想法,而是兔子似的往林子钻,想凭着夜色甩掉他们。
可惜,双方野外生存的经验差距太大,少年一直没有成功甩开距离。
“呼,呼……冷静,必须休息休息,否则他们还没追上,我就要累死了。”他靠在树干上,尽量舒缓情绪,摘下水囊,喝了一小口。
“看他们的家纹,应该是耶绯洛家的……是因为那个女人么……而且最可恶的是,他们连家纹都不屑遮掩!”
少年恨恨地想着,清澈的黑瞳勃发着怒意。
然而,即使再怒,此时的他也毫无办法,在短暂的休息后,他站起身,想要接着赶路。
“这片林子东边连着开鹊山,翻过开鹊山,就算进繁华地区了,到了那里,耶绯洛家的骑士也不可能明着追杀我,毕竟临近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入学考试,很多人都在盯着。”
少年收拾好心情,拿起在林子里摘下的木棍,准备出发。
可惜,他才刚走两步,破空声就从后面袭来。
少年连忙往地下一翻,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躲开了飞斧,然而这一躲太急,地上的石头勾到了他的背包,砰的一声,背包滚了出去,被一只黑靴踩在了脚下。
“小子,你很能跑啊,你真的是在面包作坊里长大的么?”黑靴的主人是穿着轻甲的青年骑士,他笑嘻嘻地冲少年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小耗子,你跑不了哦~”
脚步声从四周传来,几乎是一刹那,另外四名骑士也分别包了过来。
逃无可逃。
少年不自觉地呼吸粗重了起来,不断咽着唾沫,然而即使恐惧到极点,他也挺直着脊梁,没有求饶。
“阿尔溪,不要再跑了。”说话的,是这队骑士的老大,他是蓄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人,声音很沉稳:
“作为骑士,我承诺,会让你无痛苦地离开,去往母神的怀抱。”
阿尔溪的黑瞳闪过愤怒:
“呵……骑士?我还真不知道,五个穿着盔甲、拿着巨剑追杀平民的大汉,也能被称为骑士。”
“奉恩主之命行事,也是骑士的美德。”中年骑士没有丝毫愧疚的情绪:
“而且阿尔溪,作为平民的你,本来就不该触怒贵族……特别是在其订婚礼的时候。”
“欸,老大,你跟这小耗子说那么多干什么,横竖都是要死的人了。”青年骑士单指一挥,脚下背包倏地被强劲的指风划破。
里面的东西尽数滚落出来。
青年骑士轻蔑地挑挑拣拣:
“啧啧,这不都是垃圾么……听说你阿尔溪是生在平民家的炼金术天才,呵,终归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这些是炼金产物?一堆破铜烂铁。”
阿尔溪握着拳头,紧抿着嘴。
这不是示弱,而是寻找机会。
在少年人的手中,一直死死攥着小球状的东西,这是他自己制作的,专门用来逃命的炼金道具。
此球被他命名为,虎喯酆影噬魂震天雷·第零型!
呃,其实就是烟雾弹。
但阿尔溪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虽然外形大多不咋样,但他的炼金术成品极为实用,摒弃了花里胡哨的流派,非常接近古炼金术的理念。
扔掉虎喯酆影噬魂震天雷·第零型之后,就立刻逃跑,附近空气湿润,看来离水源不远……阿尔溪心中思索着逃亡路线,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
“行了,快点杀了他,尸体要处理好。”骑士首领语气淡淡,欲马上结束这次任务。
“好嘞……”青年骑士放下背包,拔出剑,缓缓朝阿尔溪走去:
“小耗子,放心,枭首是不会有痛觉的……”
“要来了……母神请保佑我……”阿尔溪瞳孔紧缩,扣住小球,随时准备暴起。
千钧一发、杀机隐现。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声音却倏地打破了沉寂的深夜密林。
“他说的对,欺负弱小的人,可算不得骑士呢。”
声音清脆悦耳,与此时压抑的局势格格不入。
众人寻声望去,看到一名美妙的少女坐在高大的树枝上,瑰姿艳逸,白色的鹿皮靴晃啊晃,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调皮和烂漫。
阿尔溪看着少女,竟忘了趁这个时候扔弹逃跑。
他发誓,他是母神虔诚的信徒。
但此刻的阿尔溪仍然觉得,月下的少女,比祭祀殿堂里的神像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