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明月高悬。
深刻品鉴了一番杨大家的箫艺,感觉也就不过如此之后。
拒绝了拍着胸脯,说今晚全部消费都由他买单的慕容韬极力邀请。
李真穿过莺莺燕燕的环绕,走出凝香楼。
夜色下的晚风一吹,整个人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探手在身上一抓,无形的气劲流转。
脂粉香味凝成了一个小球,信手一弹。
整理下衣衫,闲庭信步的离开。
只是,他走的方向。
似乎并不是回返仙茗山的方向。
夜色下的皇城像一座不会呼吸的巨兽,盘踞在京城当中。
身处巍峨城墙之下,李真恍然间也有些这样的错觉。
但旋而就被他从脑海里祛除。
蹑影追风施展,如同一道暗夜幽影一般。
眨眼间,就越过三丈的高墙。
站定在宽敞到可以跑马车的城墙上,扫一眼远处摇曳的火光。
李真再度动身,向着皇宫内里摸索而去。
两刻钟后。
他站在了一处平平无奇的小院中央。
视线扫过,脸上划过一抹疑惑。
“白天那道隐晦武道意志的来源,应当就是这里没错了。”
“只是......”
正疑惑间,身后传来一道苍老声音。
“小友,不请自来可不是什么道家风采。”
略一惊讶,他淡然的转过身,平静一语:
“老前辈,无故窥探可也不是什么高人风范啊!”
同时,打量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身影。
不用多想,能在夜晚出现在皇宫里的男人。
除了皇帝,一定是一個太监。
而眼前的这位,还是一位年华不再的苍老太监
鸡皮鹤发,身材干枯而瘦小。
宽大的衣袍穿在他身上有些松松垮垮、不伦不类。
但李真,并没有因此而小瞧了他。
因为,他就是白天是在暗中隐隐震慑自己的那位先天了。
没有做什么让人产生误会的举动,李真直抒来意:
“小道没有恶意,只是想来询问前辈一个问题。”
“哦。”
声音不平不淡,老太监并没有相信他。
李真也不以为意,自顾说道:
“我就是想问问,前辈在皇宫里待了许久,可曾知道余公公?”
“余公公?”
他小声的重复了一遍,有些浑浊的眼神转动。
“你是说小余子吧。”
“记得、记得,当年他入宫的时候还是杂家给他净的身嘞。”
“怎么,你今天来是想要......”
“前辈误会。”
李真捏印做了个揖,目光直视着他:
“小道只想问问,开元二十七年的那一场皇宫大火中。”
“究竟是谁,打伤了余公公?”
没错,这才是他今天去而复返的真正原因。
余公公虽然走了。
而且,身后的结局就算是余公公再世想必也会十分满意。
但究竟被何人打伤!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他的心头,久久未忘。
“开元二十七年啊......”
老太监的语气有些感慨。
“都已经过去七年了,那可真是有些时间喽!”
“杂家记得,当初是东突厥这个养不熟狼崽子里的大宗师拓跋寒,伙同高丽剑圣、西域刀魔意图刺杀陛下。”
“长公主被拓跋寒拦下,杂家一人面对两位先天苦苦支撑的时候。”
“小余子突然出现,引走了高丽剑圣,等杂家回过头了,已经没了他们的踪迹。”
他摇摇头,似乎充满了遗憾。
“可惜喽,要是杂家提前知道小余子也成就了先天,断不会如此。”
“唉,现在说这些都晚喽,晚喽......”
“年轻人,皇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今晚杂家就当没看见,快些离去吧。”
从始至终,老太监没有提起过他自己的名字。
只是在说完这一切之后。
他意兴阑珊的摆摆手,提着一盏布满了岁月风霜的宫灯缓缓离去。
留给了李真一道有些渺小而萧瑟的背影。
夜影下,站在皇极殿最高处。
凭风而立,眺望东方。
“高丽......剑圣。”
“一个听起来,就让人厌恶的地方啊!”
如此喃呢一句,李真的身影倾倒在阴影里.
消失不见。
......
年节一过,大周来到天宝八年。
“呜呜呜。”
“道长、自然,我舍不得离开你们啊。”
垂象楼前。
将要离开的万物正在对着李真和自然抹眼泪。
“不想走,那就留下吧。”
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
正在阳光下小憩的李真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顿时间,就让气氛尴尬起来。
万物说留也不是,说走也不是。
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老神在上的自然。
自然有些嗔怒的瞪了一眼,还是给他解了围。
“走就走吧,别和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的。”
“记住了,隔段时间就送一封信回来,别让我和道长担心你。”
“嗯嗯!”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之前待在垂象楼的七年,除去练武的时间。
他没有一刻不想离开的。
但是真到了要走的时候,却发现又有些不舍。
然而现在,却是他不想走也不行了。
皇帝说出去的话,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呢?
万物走了。
和田道人一起,离开了京城。
李真不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
但显然,外面的世界没有他想的那么美好。
不过人各有志,他只能尊重身边每一个人的选择。
一如当初。
没过了多久,在春暖花还未开的时候。
宫里又有消息传来,说王总管被放出来了。
人没事,其它的都没了。
据说抄他在京城里宅子的时候,光是现银就在地窖里搜出了十几万两。
其余珠宝古董,地契之类的还没算上。
让本来打算想留他在宫中的皇帝当场改了主意。
给了王总管一个巡查使的官,让他去下面督查诸州收取药石纲不力的事情去了。
办的好了,还有挽回帝心的可能。
办不好,就是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王总管走的时候,提出想见李真一面,他没有答应。
后来辰公公亲自送过来了一些东西,他也没有收。
见他这么坚决的样子,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时间便这么一天天过去。
李真照旧的读道经,转化着自己的真气。
直到,这一年的秋天。
“道长,今年的天气似乎冷的比往年快了一些。”
“地里的葵花受冻,今年的收成怕是要不好了。”
李真放下书,看着气质越来越像自己的自然,笑了笑:
“没事,少就少些吧,去年剩下的都还没吃完。”
“都送去榨油的话,有些可惜了。”
“哦。”
她撇撇嘴,没多说什么。
只是,真的没有事情吗?
李真将视线投向比京城更北的地方,若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