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话音刚落,就立刻有勋卫上前,将雒遵等人拖了出去。
雒遵等人见状有人求饶,有人告罪。但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敢触皇帝的霉头,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拖出视野之外。
“张首辅。”
就在此时,皇帝的话再次从御座中响起。而场中的众人连忙打起精神,经过刚才皇帝这么一番动作,他们再也不会相信外朝的谣言了。
什么张居正趁皇帝年幼,便蓄意蒙蔽皇帝,妄图操持朝政,扰乱朝纲,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扯淡。
自己面前的皇帝如此杀伐果决,做起事情来有理有据,怎么可能被张居正蒙蔽。
甚至他们现在都有理由相信,张居正借用早朝迟到一事惩戒官员,就可能是出自于皇帝之意。
朱翊钧现在也看着雒遵等人被拖出去以后,心情也甚是不错。尽管他之前对于高拱的印象很不错,甚至对于高拱被罢黜心里还是有些可惜的。
但事已至此,为了改革大业,给了他更好地修炼,高拱是万万不能回来的。如果高拱及其余党还想做让自己这个皇帝幡然悔悟,邀请高拱回来主持朝政的美梦,那就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
“微臣在。”
张居正现在对于皇帝也是一脸的感激,他原本想着这些高拱余党造谣生事,再加上他确实跟高拱有染,因此对付起他们来还是比较麻烦的。
但没想到皇帝一上朝就快刀斩乱麻,直接把这件事处理干净了。同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帮他撇清了与冯保的关系,让他彻底摆脱了嫌疑。
皇帝对自己如此信任,再加上之前的种种行为,让张居正心中对其感激涕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朝廷制度,本来就是要百官与万民遵守。若百官皆背其制度,那何以成万民之表率,朝廷严威定会受损。早朝制度本来就是常事,而现在这么多官员居然连早朝都做不到,那其他事情岂不是更加难以做到吗?
你身为内阁首辅,真应该好好管一管这种事情。朝廷制度如此被轻视,官员人浮于事,不做好本职工作,整日构陷朝官,参与争权夺利之中,如此下去成何体统。”
看到皇帝如此“生气”,张居正虽然惶恐,但也知道,这是皇帝给自己台阶下,给自己打配合了。于是先给吕调阳使了眼色,随后连忙跪下谢罪道:
“陛下,此事是臣失察,还请陛下惩处。不过陛下所言甚是,当今上至六部九卿,下至布政司府县,人浮于事,政事推诿严重,经常上之督之者虽谆谆,而下之听之者恒藐藐,导致效率低下,疏漏百出。
臣之前就跟文华殿大学士吕调阳商议,要革除朝廷如此弊政,必须严格考核,铲除怠政为好。因此臣斗胆建议,在朝廷上下推行考成之法。
让六部与都察院以月为单位,将六部九卿、布政司的事,综合事情缓急、路程远近等因素后,限定期限并登记在册。一式三份,一份留于监督,一份送至六科,一份送与内阁。随后六部与都察院对在册事项进行监督,完成一件核销一件,对于完成不了者,给予惩处。”
张居正说话间,就对吕调阳使了个眼色,吕调阳随即出列,从袖口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题本,高举过头顶。
原本按照他跟张居正的计划,这个题本要先交皇帝审议的。
但刚才皇帝借着早朝之事罢黜了高拱余党,现在又给张居正喂话,当即让他明白,现在是提出考成法的最好时机。
陈洪见状下了台陛,将吕调阳手中的题本接过,然后躬身带给了朱翊钧。
关于考成法一事,朱翊钧早就了然于胸。因此接过题本后,只是稍微看了一下,便对众人说道:
“此法倒是可行,层层监督,如果试行开来,定会解决人浮于事的问题。着内阁与都察院、吏部等商议具体细则,拟定好以后提交司礼监批准,先在六部九卿中推行。”
“陛下圣明,谢陛下!”
此话一出,张居正等人大喜。有了皇帝这个神助攻,他没有想到考成法的推出居然没有任何阻碍,十分顺利。
其余朝臣见状有欣喜者,也有摇头不满者。
但经历了皇帝神异与罢黜雒遵等事后,面对眼前这個小皇帝,所有人都没有了轻视之心,反而心中甚是忐忑,不再敢出言反对。
并且与此事相比,他们更加关心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并且这件事随着刚才的所见所闻,他们愈发好奇起来。
那便是皇帝与张居正问答册中的内容是否是真的?皇帝是否真的会仙法?真的有灵气?并且他们最关心的是,这个灵气皇帝还可以赐予别人,让别人能够延年益寿、消除疾病困苦。
但众人经过刚才的事情以后,竟对皇帝有了一股敬畏之心,谁也不敢出言询问。
群臣的心思朱翊钧怎么能猜不到呢,只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关心众人的想法。现在看到群臣无言,就对陈洪点点头。
“陛下有命,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这时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许多人欲言又止。但朱翊钧却不管这些,当即准备让陈洪宣布退朝。可就在此时,吏部尚书杨博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对着朱翊钧拱手道:
“陛下,微臣杨博有本要奏。”
杨博是嘉靖、隆庆朝的老臣,对边事甚是了解,因此一直被嘉靖、隆庆皇帝所倚重。所以哪怕是朱翊钧也不敢怠慢,于是点头道:
“杨爱卿有何事,尽快禀奏。”
“陛下,臣是嘉靖八年(1529年)进士,为官有四十余年。但这段时间微臣听闻京城之中,突然流传一本陛下与张首辅的问答册子,上面的内容微臣看了甚是离奇,里面更是涉及到了许多神鬼奇异之事。臣看了以后也甚是不解与心惊,因此想斗胆询问陛下册子内容的真假,不然人心难定。”
杨博说完就从袖口中抽出一个册子,高举过头顶,想要给朱翊钧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