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灵山窥见师兄眼色,知其心枨真火。
他二人在点苍山声名赫奕,于江湖上的名声尤盛掌门,与五毒教素来不合倒也罢了,区区江湖后辈话语藏针,实在可恼至极。
深味师兄之愤,又朝四周一扫,
故而抬手揉搓下巴,轻咳一声。
商素风闻咳声弹指间噏住神色,与师弟对视一眼,明其用意。
‘这少年虽是掌门亲传,到底年纪太小,老夫与他纠来缠去太显亵慢,传出去脸面无光。’
‘得找个碴儿惩其一番,没大没小的衡山大师兄被我点苍双剑教训,如此才成佳话。’
‘龙泉铸剑山庄的好处不可错过,’
‘既然五岳剑派势大,便留他一命,叫这些衡山后辈知难而退。’
铁算盘打好,商素风察觉少年能言会道,装糊涂不接什么“去嵩山找左盟主说理”的话茬。
心下恨恨,
表面忽摆出从容之态。
倒让周围瞧好戏的看客又高看他一眼,这衡山小亲传唇舌犀利,点苍双剑竟不与他计较。
一些人觉得他屏气吞声,也有人赞他大度。
“师侄,衡山弟子为何打伤我那徒儿?”
瞿宗悌张口就来:
“回师伯话,赖师弟只说衡山掌门亲传不是恁老人家的对手,衡山弟子却被激怒,师弟连战两人,再被偷袭,这才受伤。”
赵荣没回应点苍弟子的话,反侧头对衡山弟子道:
“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大家要引以为戒。”
怕有人听不懂,冯巧云在一旁解释:“师兄说,人不能不知道羞耻,不以自己的无耻为可耻,那就真是无耻。”
“哦~~!”
鲁连荣高徒艾根才大笑,朝那边的瞿宗悌示意:“原来孟子说的无耻之人就是他呀。”
“哈哈哈!”
衡山弟子哄笑不止。
瞿宗悌面色憋红,没想到师父师伯当面,这些人也敢大放厥词。
就连商素风都有点憋不住了,但他问过缘由知晓细则,任凭衡山众人嘲笑却不能公然发作。
唯一没料到的是,
这些后辈弟子一个个胆子这般大?
点苍派的后辈再狂傲,见到前辈人物也是毕恭毕敬。
商素风一双鹰目盯着衡山众弟子之前的少年,定是这颗老鼠屎搅乱一派风气。
于是冷厉道:
“潇湘夜雨莫大先生确是手段卓绝的高手,其亲传弟子不将我点苍派放在眼中,想必艺业早已青出于蓝了吧?”
他双目凝视赵荣,“我本不愿以大欺小,但你自言有战我而胜的把握,老夫为了门派脸面,哪怕不惜个人名声,也要试试你的剑招有几分火候。”
“不敢,”
众瓜客们瞧见,衡山派那边的少年忽然笑着站了起来。
他口称“不敢”,脚下却朝点苍派方向连迈三步,又将一柄悬着小巧青穗的宝剑执在手中,下挂那枚玄环玉还在轻轻摇晃。
少年持剑执一个剑礼,这哪是“不敢”?
这是要讨教啊。
先不谈能与点苍高手走几招,便是这份气度胆量,便叫人对大派弟子再多分揄扬。
“点苍剑法名震大理,在下景慕已久,既见前辈当然想求教几招。”
“然,战而胜之这种话,乃是前辈座下门人添油加醋,三大山庄的人无不见得。”
四周瓜客这才解惑,看向瞿宗悌的眼神顿时厌恶。
想来自己不是对手,要请师门前辈寻面子,这才恶言重伤。
难怪衡山弟子嘲笑于他,又懒得分说。
“这衡山少年颇有风度,点苍弟子像个小人。”
“不错,衡山众弟子有大派风范,点苍派差了好些。”
“点苍派本就不及五岳剑派,”
有人瞧着衡山小掌门的嫩脸,担忧道:
“这小亲传年纪太小,点苍派大丢面子,待会点苍双剑动真格,少年怕是要吃亏啊。”
“我怎么听说这少年很是厉害,力战魔教诸多高手?”
江湖懂帝挥扇一笑,“传言信一分为过,但信半分吧。”
如点苍双剑这般耳力,江湖瓜客的声音自是声声入耳。
岂有此理!
商素风见赵荣执剑礼问候,当下要找回面子。
只待一展身手,咬舌之人立时就会闭嘴。
点苍派以剑法轻功扬名天下,商素风一提气,整个人气质陡变,脚下迈开三四步如游龙腾挪,眨眼就到近前!
见他身法如此迅捷,周围议论声顷刻消了下去。
观者设想自己与场中少年换个位置,直面商素风,顿觉胸口挂秤砣,心下沉重。
然而,
场中少年依然执剑而笑,难见半分胆怯心虚。
不提玉泉山下如云观者,商素风自个都微微诧异,又觉妒忌气闷,他点苍派弟子竟无此定力者。
“这人和鲁师叔到底哪个强?”有衡山弟子压着嗓子问。
程明义委婉道:“强弱要打过才知道。”
“瞧他身法气息,这人功力要比我师父略高,但我却对大师兄有信心,”艾根才毫无顾忌。
冯巧云压低声线,“我衡山派观神峰云雾练武,点苍山上多有苍鹰盘旋,镇派绝学得观苍鹰之势而练。师兄面前这位双目如鹰,比那边坐着的还要强些。”
“想来摩云三十六番早有所成。”
“师兄要试其招,机会难得,我们当全心凝神观其剑招,这或许是本次出山最重课业。”
众人恍然。
想起小掌门一片苦心,立时收起玩心,全神倾注在商素风身上。
几十道目光横扫过来,商素风自然感受到。
瞧衡山弟子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心中发笑。
‘现在知道紧张了?’
‘现在担心这少年的小命了?’
‘可惜,一切已掌握在老夫手中。’
衡山众弟子越是紧张,他越觉得眼前含笑少年是装腔作势。
登时,
商素风摆出一副前辈高人姿态,一手执剑一手抚须,傲然道:
“小辈,你先出手吧。”
“好,那就却之不恭了~”
商素风听那边话音才落,他鹰眼一晃,忽见眼前人影迅动!
心下吃了一惊,
那少年动作极快,竟与他方才的游龙步不遑多让!
剑鸣声乍现!!
一柄寒光四溢的宝剑锋芒湛湛,带着剑光已到眼前~!!
不好!
方才托大,连剑也没拔。
一对鹰目遽现惊色,急忙提气带肩让大袖子呼呼一卷,宽袖乍拂,如巨大荷叶上下折拢,袖袍带劲如飞,使的是点苍水袖这招袖法。
在场众人只听“刺啦刺啦”坼裂声。
灰色碎衣片片飘落,
又一阵“叮当”之声,少年步伐连退。
地上出现五枚钢针,皆从商素风袖中急射,又被赵荣长剑打落。
第六枚钢针贴着赵荣耳侧飞过,带出了一点血珠。
好生惊险!
一些看出道道的江湖人已经指指点点。
虽说点苍袖法常配长针,但伱点苍双剑乃江湖前辈,一上来用暗器断后辈攻势,这岂不是落入下乘中的下乘?
今日便赢了这少年,也算丢大脸。
“前辈针法了得!”
赵荣嬉笑一喊,直叫商素风面色难看。
他不回话,只将烂袖一卷,拔剑出鞘,双眼凝视剑尖,剑尖指向赵荣,目光则如鹰俯猎兔。
赵荣快剑一出,他心生警惕。
一出手便是点苍剑法精要摩云三十六番,苍鹰一旦发现猎物,旋奔而下!
这路剑法也是速度极快,
商素风右手阴把握剑,摇旗势走转,扣步翻身平刺,苍鹰翻身,
弹指间连翻三次!
三道剑光呼啸而来,赵荣左右招架,骤雨快剑已经不够用了,起势便是回风落雁剑。
回雁三决,分列剑光竟呈四道,比那苍鹰三翻还要迅捷!
“铛铛铛~!”
交剑声连响,商素风见苍鹰被穿透,赶紧游龙扑步,这是一招下沉闪身法,躲开了刺来的兵刃。
赵荣力劈点苍,秋水寒芒大绽,朝下压去!
“叮~!”
商素风用剑面扛住,跟着游龙身法后提一步,弓身将内力注入持剑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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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赵荣剑势向左托架,捧剑连续带化,如苍鹰在空中盘旋!
两人持剑互带,又含崩磕之力,都想将对方长剑带飞,
“翛翛翛~(xiāo)!”
他们在青石台上连续腾挪,身法不相上下,持剑搅动发出了如飞虫密集又振翅而飞的声响。
周遭看客目不转睛,神色连变,
除了一两道惊呼声,其余人的目光全在拼剑二人身上。
独孤家那边的瞿宗悌双目惊恐,一旁的独孤卿、独孤熙父子都不由从座椅上站起。
休说他们,便连攀灵山也不经意间挪动屁股,快坐不住了!
什么撑过十招?
明明是在对攻!
攀灵山眼冒忧心之色,场中二人连续托剑走转何等惊险,那剑尖绕弧光,皆指对方咽喉头面。
一旦兵器朝外牵挂化开,登时就要受重伤!
这少年毕竟是衡山掌门亲传,师兄只是要其难堪,这会儿显是动了全力,收不住手了!
‘带不开,我带不开他!’
‘功力难道不在我之下?’
商素风托剑而走,摩云三十六番竟与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招招相对。
他以快打快,没破剑招。
这会想以大欺小,用内力磕掉对方手中长剑。
然而,
内力越运越深,剑法越来越急,还是没能将对方长剑牵走。
赵荣一言不发,已沉浸在对方的摩云三十六番之中。
‘这老儿仗着功力深厚,想用快剑压我速胜,’
‘我看你还能多快?’
‘摩云三十六番果然惊艳,还没使完,快使快使!’
他心中微微急切,过招正爽快,差点想喊出声。
点苍剑法并不以快为名,这老头非仗着自己是前辈,总想另辟蹊径。
赵荣见他执迷不悟,登时剑速一变,陡然在一双鹰目前撩出幻光,
秋水剑本就刃光四溢,乍现的剑光迭影更是连番炫人眼目!
商素风将头朝后一仰,下巴上的一缕胡子被削掉。
他面色一沉,哪敢再拼剑速,
摩云探海,变招了!
老者右手一动,变作外把握剑,举剑过头探海走转,扣步缩身反撩剑脱身化影。
剑光陡然飘忽,与游龙步巧妙联动,连攻大穴。
赵荣左撩右挡!
又是三招、四招、五招、六招.!
靠着剑速,在险象环生中硬生生吃掉了那些飘忽剑招。
商素风步法与剑招变势结合的那几下,直叫赵荣眼中精光四射。
只觉一阵凉意涌上心头,
当下猿公筋斗劲发力连变,忽然或急或缓,手上的回风落雁剑带上了点苍剑法的飘忽之感!
‘嗯?!’
‘十八摩崖苍鹰回风!?’
‘竖子敢尔!’
商素风登时大怒,这小子竟在对战中模仿他的剑法,用衡山剑招使了个四不像路数出来?
这不是挑衅还能是什么!
舒家那边的攀灵山也陡然站了起来!
不少看客没弄明白,但对自家剑法熟悉的人哪里瞧不出来?
衡山弟子中,吕松峰低头道:“大师兄学到精髓了。”
“这就不是回风落雁剑了,应该是回风落鹰剑。”
“嘘嘘,少说两句。”
“招招要命,那老头发火了!”
商素风从外把变顺把,剑尖下倾,猛然提气绞剑走转。
杀招频出!
将回摩云三十六番中的最险十招全数用出,只见他手中剑光左右横飞,像是苍鹰在空中肆意翱翔盘旋,看似没有章法,却招招攻杀,对准猎物!
这套杀招正与游龙步相合,乍一使出,便要以“飘忽”二字取人首级。
赵荣处于守势,果然忙乱,
他左右招架,大气不敢喘,剑速已至巅峰!
若一剑对一剑,赵荣剑速要快过商素风。
但点苍派飘忽的剑光能错开锋刃,逼得赵荣三剑挡两剑。
若商素风上来就以这招相攻,哪怕他的功力不足以将点苍镇派剑法完全使出,也能以鹰翔长空之势叫赵荣更加狼狈,
甚至有取胜之机!
然他们速拆几十招,商素风又循次渐进,叫赵荣摸清了这只盘旋在点苍上空的苍鹰之癖性。
此刻之飘忽,已打折扣。
玉泉山前,剑祠之下,观者心情已难描述。
江湖高手大战叫他们目眩神摇,惊心阵阵,大涨见识。
更难相信的是
衡山派的那位少年,竟与点苍双剑中的师兄商素风不相上下!
难道那些离奇夸大的江湖传说竟是真的?
一个小小少年,一手剑法已不输给江湖前辈,与商素风交战甚至能占到上风。
衡山派下代掌门竟是这样的天才人物。
众人还在惊疑,那商素风越来越急,已将摩云三十六番使完两遍。
没赢下.
我没能赢下这后辈!
他心神恍惚,早没了之前那份坚定,双目不断从自己的剑尖上游离,又忍不住看向眼前少年。
又气又愤,阵阵耻辱感快要传遍全身!
赵荣感觉压力大减,猜到对方心迹。
本就是打赢不光彩只能出气,打输颜面扫地之事。
但凡看重名声的江湖前辈,这个时候都要着急。
趁着商素风徬徨失措,赵荣反守为攻,将衡山幻剑使到极限!
一股连赵荣都搞不清楚的五神峰之势凝在幻剑之中,六神不安的商素风一瞧赵荣剑尖,直觉幻光迭灿,他的眼中已倒映出一片剑影。
全盛之时,心力集中还能有所应对。
此刻心房失守,非但找不到赵荣剑法破绽,甚至连长剑的真刃都瞧不见在哪了!
商素风乍醒,长剑急急朝上一撩。
他心中咯噔一下!
只撩走一朵残影,少年手中的锋刃在他眼前越来越大!
他本该左手飞起点苍水袖,甚至再射飞针。
哪怕拼着受伤,也不至于丧命剑下。
但,
瞧眼前少年的年轻面孔,心下大受打击。
骥伏枥而已老,鹰在鞲(gōu)而有情,这种搏战江湖的情怀,像是霎时间坠入点苍山下的深崖。
一双鹰目,锐利已失。
老鹰一只,振翅强飞坠深崖?不如老死坐山颠,以俯点苍。 劲风卷面,商素风忽然萌生死志!
“师兄!”
攀灵山见他没有运袖,顿时魂不守舍,提全身劲力直扑过去,还是来不及了。
突然,
攀灵山停住脚步,商素风睁开鹰眼。
“飕~”的一声,像是一阵大风刮过。
三尺秋水,剑光遁鞘。
青石台上,点苍双剑,衡山少年,遥遥相立。
点苍山最凶猛的两只老苍鹰,像是在衡山神峰面前望而却步。
攀灵山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商素风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一身锐气几乎被削了个干净。
衡山众弟子立刻围拢在赵荣身后,以防点苍双剑突然合力。
“前辈,可还有什么指教?”
赵荣沉吸一口气,朝商素风问道。
“好,”
“没想到天下间还有你这样的少年,后生可畏。”
他说话的口吻让衡山弟子觉得奇怪。
与大师兄打了一架,这老头输了剑,把那股子‘天老大,他老二’的气势也输没了?
商素风意志消沉,瞬间老了老几岁。
“我输了。”
他收剑入鞘,很不情愿地说出这三个字。
‘这老家伙还算诚恳。’
赵荣稍感欣慰,至少没出现什么“刚才不算,再来比斗”的无耻话。
点苍双剑有些不讲脸面,却也没到这等下限。
“前辈还要管龙泉铸剑山庄之事吗?”
攀灵山眉头一皱,想要回话,商素风毕竟是师兄,直接制止了他。
“龙泉之事与我点苍派再无半点瓜葛,我即刻带人返回点苍山,不再过问江湖事。”
显然是无颜再履江湖。
“师兄~~!”攀灵山着急喊了一声。
商素风却摇头,“我意已决,师弟与我一道返回吧。”
攀灵山叹一口气,终究没有反对,只是又深深看了赵荣一眼。
这个决定倒是替衡山派省去不少麻烦
瞧见商素风落寞转身,冯巧云不由朝吕松峰问道:
“若是师弟与大师兄对战百招而败,会有何等心情?”
“自然是喜上眉梢。”
吕松峰笑道,“再等一些年月,届时我逢人便说与衡山大师兄力斗百招,只这名头,恐怕就比点苍双剑还要响亮。”
他们没压声音,背身而走的商素风闻言身体一僵,又直直朝前走去。
七八名点苍派弟子也抛弃独孤家,跟上长辈脚步。
在离玉泉山较远的位置,商素风才回望一眼。
“三大山庄的资源于我点苍派有大用,师兄何故突然放弃?”
“自然因为这个衡山大师兄。”
“我败在一个少年手中,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师兄糊涂啊!”攀灵山道,“铸剑山庄是一笔大财富,师兄应为本派果断争取,而非顾一时颜面就不顾点苍派强盛之机。”
“哼,”
“你与那少年打一场,立时叫你清醒。”
“似他这般年纪,你有现在的几成功力?衡山派出了这样一个天才,门人弟子似乎个个不凡,这是大兴之势,何必与他们做死敌?”
“若那位莫大先生在暗中,以我们两人的实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回点苍山.铸剑山庄再好也与我们无关了。”
“……”
玉泉山下。
除了衡山众弟子外,不管是三大山庄的人、五毒教的人还是周围看客,一双双目光偶尔瞥向那少年时,总归是无法平静。
商素风,败了!
“那就是衡山幻剑?商素风竟然会败!”
“点苍剑法观鹰而学,衡山派回风落雁,落雁与落鹰相差不多,兴许是点苍剑法被他所克。”
“你懂个屁!什么剑法所克?内力还能是假的,商素风练功多少年?这少年就是打娘胎里练也没这年岁,只能说是天才!看来衡州府的传闻是真的!”
也有人道:
“我侄儿练武颇有天赋,听说衡山派年关开山门收徒。我必力劝他停上泰山,改投衡山。传言衡山派在五岳剑派中处于弱势,我大大地不信。”
还有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人望向点苍双剑离开的方向,又朝赵荣那边看去,
跟着喟叹道:
“大鹰狰狞爪决石,侧目高堂睨秋碧。小鹰倔伏俯且窥,威而不扬岂其雌?”
江湖老人的话被一些衡山弟子听了去。
他们念叨一声,又觉着不妥,
“一大鹰,一小鹰,一个侧目傲视,神态飞扬。一个敛翅蓄势,威而不露。”
“大鹰说的是商素风?我觉得不合适。”
“没错,他的武功虽观鹰而练,此时却媲美不得大鹰,只能算一只孤鸿孤雁。”
“皤皤岷山老,抱琴鬓苍然,”刘府弟子凌兆恒挑剔道,“如此才有萧瑟沉寂的意境。”
“旁人分说,何必去管,”赵荣摆了摆手,“你们瞧清楚那摩云三十六番了吗?”
“自然瞧清,”
冯巧云笑道:“师兄引遍对手剑招路数,我们怎敢辜负美意。”
“我也记下了好几招。”
“我对几道精妙步法大有印象,似乎能配合仙岩剑。”
“好,”赵荣满意一笑,“晚间大家一道研磨。”
……
大家正聊着,独孤山庄那边的人直接结伴来到赵荣这边。
原本他们不必表态这般快,
但衡山大师兄大发神威,独孤家的几位话事人坐不住了。
他们将几把高椅搬到丘广军之后,已然承认总庄主人选。
若独孤家现在不站队,衡山派还得和五毒教斗一斗。
此时两大山庄联合,加上衡山派的人,已经占足话语权。
舒家几位同时看向陶白护法,把压力给到五毒教。
他舒家是没能力承受这份压力的。
五毒教拿不出准信,舒家会第一时间与另外两家会合,完成三家会盟。
程明义抱剑上前几步,“陶护法,敢问五仙教有什么说法?”
陶白笑道:
“我被贵派大师兄剑法所惊,怎敢拿主意?”
程明义登时会意,退到衡山众弟子之间。
陶白拿不了主意,那就只能是教主了。
赵荣朗声相问:
“早闻五仙教蓝教主大名,何不现身一见?”
安静了几秒钟后.
“哼!”
没听到苗家妹子的声音,反倒有一声冷哼响起。
“蓝教主不会见你,衡山派的人还是早早离开龙泉为好。”
陶白没有说话,她后方站起来一位黑袍中年人,嗓音十分沙哑。
“陶护法,五仙教是什么意思?”
赵荣还没开口,那黑袍人反倒朝陶白质问起来,舒家人晕头转向,也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舒光祉不由看向另外一名身穿黑袍的大胡子中年,心说你们不是一道来的吗?
没想到,
那大胡子也突然站了起来,先是看向衡山派,又冷声对陶白道:
“五仙教为何不听令行事?”
“我们一路向东来到吉安,两位怎么还颠倒黑白,说我仙教没有听令?”陶白皱着眉头。
只从他们的对话,舒家人瞬间反应过来。
这两位黑袍人,竟是魔教中人!
舒光祉看向陶白,尽管她与魔教的人起了争执,但能将这两人带到此处,说明五毒教也不可相信。
又见蓝教主不在此地,
舒光祉不再犹豫,他早有安排,此时一声令下。
舒家人全都奔赵荣那边去了,
一名魔教贼人见状,立刻拔出长刀,朝着舒光祉砍去。
陶白翻身而起,从袖中飞出一条青蛇来。
大胡子吓了一跳,反手斩断青蛇。舒光祉这才活命,与另外两家山庄汇合。
“陶白,你到底在干什么?”
“说好不杀舒家之人,怎的又要动手?”
“他们有反叛之心,当然要杀!”
“呵,”陶白讽刺道,“你们不露面,他们怎会反叛?”
“早说过龙泉之事交给五仙教,你们非得指手画脚,如今事情被你们搞砸了,与我仙教无关,你们自己想办法与饶州的香主交代吧。”
“放肆!”
大胡子大吼一声,但陶白身后站起来十来人,似乎一点也不怕与他翻脸。
“好好好!”
“五毒教也想叛教?此事必然上报黑木崖,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吵骂起来,搞不好还要动手。
青石台周围原本有大量看客,现在“黑木崖”三字一入耳,立刻逃命一般化作鸟兽散。
魔教手段江湖谁人不知?
黑木崖乃魔教总坛,普通路人哪敢招惹这等家破人亡的是非!
少数好事者,也全都退后了数十步。
陶白一点不慌,“我家教主本要到此敲定三大山庄会盟一事,是你们非要凑热闹,教主觉得不妥,想找你们旗主商讨,这才没到此间。”
“若你们诚心办事,为何蓝旗旗主要躲着我家教主,连面都不敢见呢?”
“哼!”
“谁不知蓝教主用毒高明,大家都不愿无缘无故被毒死。”
“我呸!”
陶白怒斥:“你不招惹我家教主,她怎会毒你?你当我仙教神药不要钱吗?”
“三大山庄的事没办成,全是你们蓝旗搅局之故,休想推到我五仙教头上。”
那大胡子狞笑一声,不与陶白争论,只朝四周扫上一眼。
果然,
看客们退得更远了。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于是与另外一名黑袍人一起走向三大山庄。
就他们二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似乎无惧三大山庄与衡山派的众多人手。
黑木崖、日月神教,这便是他们无往不利的大旗!
大胡子没看赵荣,面朝三大山庄的庄主,
“龙泉三位庄主,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臣服在神教饶州分舵旗下,你们可继续在龙泉开你们的山庄,安稳做生意。”
“否则,三大山庄别想留下一块完整的瓦片!”
“黑木崖已安排大批高手南下,他们可比我们饶州分舵的人更难说话,到时就算你们跪地求饶,恐怕也为迟已晚。”
闻听此言,三大山庄的人皆露出忧色。
魔教凶威,让他们如芒在背,心底生出阵阵寒意!
然而,
与他们站在一起的衡山众弟子却恍若未闻。
大胡子微微皱眉,朝赵荣说道:
“小子,你的剑法确有些门道,但要和我神教高手作对还差太远。”
“现在带着你的人返回衡阳,或许还能保住小命。”
“否则黑木崖高手一到,立时将你们碎尸万段!”
……
赵荣嗤笑一声:
“哦?你竟有如此好心?”
“我五岳剑派与魔教向来是死敌,你竟然劝我保住小命?还要放过我衡山一众弟子?”
他连续反问,叫两位魔教黑袍人暗生紧张。
“哈哈哈!!”
周围人惊诧,衡山众门人听到魔教威胁,非但没有惧怕,反而豪气干云,全在大笑。
“你们.!!!”
魔教贼人气极。
他们极力压制内心不安,尽量摆出一副有底气的模样,还待再出言威胁。
然而,
赵荣眉色一变,朗声喊道,“众师兄弟姐妹,我五岳剑派该如何应对魔教贼人?”
“杀!”
衡山弟子齐声高喝!
相似画面,三大山庄的人又重温了一遍。
丘家明剑厅的那一幕涌上心头!
下一秒,他们才知道衡山派不是嘴上说说。
只这一道“杀”声响起,跟着就是一片“凔啷啷”的拔剑声!
两个魔教贼人有点身手,可突然面对四面八方的快剑,他们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
“咚咚~!”
随着两声闷响,这两个魔教贼人便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倒在血泊中。
这一幕叫不少看客瞧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隔壁五毒教的陶白眼皮直跳,
教主,这衡山小阿哥你还是别招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