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被贬谪,如今的心态便是繁华之后的落寞。
而陈慥少年时候夸诞,如今隐出世外,自也是经历过这等心理上的变化。
二人与苏允的心态事实上是存在着某种共同之处的。
因为在这里有志同道合的人每天一起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陈慥都住得不想回,若不是家里还有河东狮,陈慥可能都不回了。
住了二十来天,圈里的鸡鸭鹅都吃完了,陈慥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苏轼亦是恋恋不舍,一送再送,竟是送出了几十里,再送就要到岐亭,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苏允见苏轼不开心,笑道:“叔父若是想念陈叔,过段时间,咱们去陈叔家里玩不就好了?”
苏轼听了笑了起来,点头道:“没错,过段时间咱们便去。”
反正都闲得很,想去就去呗。
然而虽然苏轼管不着官场事,但可不闲。
苏轼来到黄州之事渐渐传扬了出去,陈慥的到来只是一个开始。
先是旁边村子有仰慕苏轼才华的邻人,先是之前租船的主人,名叫郭遘,郭遘家里有一条大船,船是用来运送药材的。
苏轼与陈慥隔三差五就租船出游,久而久之,与这郭遘也算是熟了。
郭遘十分仰慕苏轼苏允的才华,陈慥走后,郭遘尝试邀请苏轼苏允去家里吃饭,原本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苏轼竟然不嫌弃。
郭遘大喜,赶紧请了好友作陪,他的好友一个叫潘丙、古耕。
潘丙是个屡试不第的书生,早已绝意功名,卖酒为生;
古耕道为人热心,四处揽事,颇有侠义心肠,苏轼戏称他为唐代侠士古押牙的子孙。
虽然都是市井中人,但是豪爽、讲义气。
他们热烈地仰慕苏轼的才华和人品,亦是十分喜欢苏允,在喝酒之中,苏轼将苏允的事迹讲给他们听,他们十分钦佩苏允的为人,称苏允为古时侠客。
于是郭遘请客之后,他们又分别请苏轼苏允去他们家里吃饭。
吃了别人家的酒肉,那自然要礼尚往来,于是苏轼亦是请他们来临皋亭喝酒,一时间,苏轼的日程竟是满满,与那些官员日常应酬都要多了。
在这期间,住在长江对岸武昌车湖的王齐愈、王齐万兄弟,也慕名前来拜访。
王氏兄弟祖籍四川,是苏轼的同乡。
这一日,苏允起早,今日没有人宴客,也不需要宴客,他便打算今日与阿回去钓鱼。
他自己去是空军概率颇高,但与阿回去又不一样的,阿回知道哪里有鱼,什么天气去哪里钓鱼,用什么饵料,阿回都一清二楚。
不过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便听到外面有声音:“请问苏使君在家吗?”
苏允出门一看,两个样貌相似的中年人,一看便是兄弟二人,两人看到了剑眉朗目的苏允,尽皆目露欣赏之意,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子笑道道:“小哥可是苏使君之侄苏允苏小哥?”
苏允顿时有些诧异道:“客人怎么知道小子?”
年轻一些的男子笑道:“苏小哥却是不知道,附近的人都知道苏使君寓居黄州临皋亭,而苏使君侄儿苏允,受滴水之恩,而以涌泉相报,都说苏允小哥颇有古时侠客之风,因此我兄弟得以知悉。”
苏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听这话还不知道吗,肯定是郭遘等人与苏轼来往之后,与友人吹牛逼的缘故呗。
不过说来也是正常,就算是后世,普通人家谁要是有机会与当过大官的人有所来往,谁不愿意与朋友吹嘘一番,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而自己这样颇有传奇意味的人,更是要大吹特吹一番,才能够显得他们与苏轼的交情颇深才行。
苏允的诧异不过片刻,毕竟以苏轼的名气,就算是一条狗在他身边,很快也能够传播大名,何况自己呢。
苏允赶紧行礼道:“二位客人可是来拜访家叔而来,未请教二位客人高姓大名?”
年长的人笑道:“我叫王齐愈、这是我弟弟王齐万,我们亦是蜀人,便住在长江对岸武昌车湖,听闻苏使君寓居临皋亭,便冒昧前来拜访。”
苏允闻听此言,顿时喜道:“原来是老乡,二位客人快快请进,我叔父正在读书呢,若是知道有乡人来访,定然要开心得很了。”
苏允赶紧将二人请进临皋亭,苏轼听说有老家的人来,果然很是高兴,兴高采烈的与之交谈起来。
苏允笑了笑,今日看来是钓不了鱼了,赶紧叫祝阿大田阿三跟着阿回去整饬酒席。
最近苏迈去南郡了,临皋亭这里有苏允在,不用苏迈多操心,苏轼担心家人,于是让苏迈回去南郡照看,到时候与苏辙一起来就好了。
祝阿大与田阿三两人的职责本是来监视苏轼的,没想到这些时日竟是被苏允当成了仆人使唤。
不过二人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做事十分积极,其中缘由无非是一旦有客人前来,他们二人可以混上一顿好吃好喝不说,有时候苏允开心了,还会给他们一些赏钱。
这些时日,什么竹笋、野菜、蘑菇之类的采摘,尽皆是二人负责的,有时候阿回忙不过来,他们还会帮着杀鸡宰鹅,已经成长为两个十分出色的家丁了。
苏允安排完事情之后,便回到了客厅,陪着王家兄弟一起聊天。
王家兄弟见到苏允,十分热情,与苏轼谈起现在苏允在外头的名声。
“……子瞻,你知道么,现在外面都知道你这个好侄子,不仅长得颇类狄武襄之子,关键是其孝义无双,现在外面都知道苏使君身边有一个孝义无双的苏大郎呢!”
王齐愈笑道。
苏轼闻听此言,亦是十分满意点头道:“我这侄儿,帮我良多,这家里的事情尽皆是他在操持,我历来不通俗务,长子迈亦是不经事,若非有苏允在,我们父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而且,我这侄儿不仅通俗务,其性情更是高风亮节,之前我们经过春风岭之时,我当时心情抑郁,于是写下一首诗,苏允见了之后说我不该消沉,还特意写了一首词安慰我,这首词是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