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将苏允抄袭的词给吟诵了一遍,王齐愈兄弟二人听了一遍,顿时都十分吃惊。
他们十分赞赏苏允的孝义无双,亦是赞赏苏允精通各种俗务,但没想到苏允在诗词上竟然也有如此才华。
但随即意识到,这是苏轼要为这个侄儿扬名呢,这才专程在自己二人面前谈论这个侄儿的诗词。
也就是说,苏轼可能想要给侄儿谋一个好前程了。
王齐愈兄弟对苏允又看重了几分。
想来也是,苏轼才名天下扬,朋友遍天下,有苏轼在旁指点,这个苏允在文学上的才华不可能差。
一旦考上科举,有昔日的朋友照料,而且苏允其人又对俗务十分精通,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名臣良相的料子啊!
王家兄弟相视了一眼,尽皆明白了苏轼的意思,回去之后,他们自然要努力帮苏允扬名。
科举这个东西,算是很公平的了,但有名气跟没有名气,相差却是很大的。
就算是同时考中进士的两个人,一个人名气大,一个人没有名气,相差亦是极大的。
有名气的人,天生就会被那些大官眷顾,比起没有名气的人来说,其起点可就高很多了。
当年苏氏兄弟,先是因为张方平赏识,后又得欧阳修扬名,因此兄弟两个年纪轻轻便扬名京城,后来中举之后便一路青云直上了。
若非新旧党之事兄弟二人在仕途上的发展可能比现在要快得多。
苏允在旁边,以他对人情世故的了解,自然明白苏轼与王氏兄弟的意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早就跟苏轼说好了,他并不想读书做官,但如今看来,苏轼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不过苏允也懒得说了,反正他自己没有这个想法,苏轼总不能绑着他去吧?
苏轼与王家兄弟相谈甚欢,吃饭喝酒更是十分享受。
此时乃是三四月份,正是天气暖和的时候,苏允将案席安置在临皋亭临江的观景台上。
观景台边上用茅草挡住了北风,如此对着滔滔江水吃饭喝酒,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
这一次之后,王齐愈兄弟亦是时时前来,苏轼也常常扁舟独往,每次过江必定拜访王家。
有时遇上风起浪涌,不能当天回去,便留宿在那里,王氏兄弟杀鸡炊黍,热情款待,往往一留数日。
王家兄弟谨记苏轼的暗示,时时替苏允扬名,四月底的时候,苏轼让苏允跟着他一起去武昌,武昌人得知苏允去时,竟是令得王家一时高朋满座,据说都是来看宋朝‘人样子’是什么模样的。
苏允哭笑不得,心想你们兄弟两个是怎么扬的名啊,孝义无双你不扬,家学渊博才华出众你不扬,偏偏就扬了个相貌美呗?
实际上当然不是如此,王齐愈兄弟二人其实是盛赞苏允的孝义,又赞叹其才华的,至于相貌上也就是在结尾稍微点了点,说是什么【容貌奇美,颇类狄武襄之子】。
其实也是正常操作来的,但世人还是比较直接的,以孝义传名、才华出众的人多了,但长得【容貌奇美】【宋朝人样子】的人可不多啊!
这一看,武昌人心满意足了:果然称得上【容貌奇美】【宋朝人样子】!
于是江右苏郎大名传遍鄂州。
不过一月时间,大家都知道江右黄州贬官苏轼的侄子苏允【容貌奇美】,乃是【宋朝人样子】的美名,人人皆称江右苏郎。
于是这下子可就热闹了。
临皋亭原本就是长江边上的水上驿站,长江上经过的船只都可以在临皋亭边上停靠,江右苏郎的名声传开了之后,临皋亭天天有不速之客。
有些是从鄂州专门而来,将船停在岸边,然后人直接跑到临皋亭往里闯,就为了看一眼江右苏郎。
看完之后,扔下一句【果然不愧是宋朝人样子,江右苏郎之名不虚传矣】便匆匆离去。
而有些是恰好路过,也不知道从那些鄂州的亲朋故旧的信里知道,黄州临皋亭住着一个江右苏郎貌极美的传言。
然后假装不知道临皋亭已经不是驿站误入,等到被告知的时候,才一脸的恍然大悟。
啊,原来已经不是驿站了么,哈,你就是江右苏郎了吧,果然是玉树临风貌甚美。
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事情搞得苏轼都有些哭笑不得。
苏允与苏轼抱怨道:“叔父,都是你,非要帮我扬名,这下可好了,半点清静都不得了。”
苏轼闻言大笑不止。
阿回倒是挺羡慕的说道:“阿允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村里已经有很多人家在问你有没有婚配了。
有的人还要托我跟你提一提,说若是你愿意,他们会陪嫁五顷良田、牯牛五头、金百两,银千两,宅邸三进,其余零碎无数。”
苏允诧异道:“你怎么不跟我说?”
阿回摇头道:“你志向远大,我怎么会拿这些来乱你心智,唉,他们要是看得上我就好了,我也不用多,良田百亩,牯牛一头,瓦屋两间,我二话不说便从了。”
苏轼苏允二人齐齐大笑起来。
阿回羡慕的看了一下苏允的身材与俊脸,道:“阿允,你是怎么长的,怎么能长得这么高大,还这么俊俏的?”
苏允笑着摇摇头,身体发肤皆来自父母,与他自己何干,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多想。
就是现在这么多人来打扰,却是半点清静都没有了,却是不得另想他法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自己搬出去,等过了热度之后,大家都知道江右苏郎不住临皋亭了,到时候自然就消停了,届时再搬回来也不迟。
只是这会要往哪里搬啊,总不能还回去定惠院吧?
寺庙住着挺清静,其他的都挺好,但苏允却受不了天天吃斋饭,所以寺庙肯定是不能去了。
要不,提前将雪堂跟南堂建起来?
这么一想,这个心思顿时压抑不住了。
不过却存在着一个问题,就是他身上的钱不多了。
来了黄州之后,这先是给于公使、陈主事塞钱的。
后来陈慥来了,住了二十几天,天天好吃好喝的,后来邻人请客吃饭,也要礼尚往来的请吃饭。
而且苏轼天天往外跑,穷家富路的,也不能缺了钱花。
他最后的那点钱终于是差不多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