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清晨,刘瑞带着吴链、顾清和沈龁三人告别了众人,踏上了前往豫州的路。
直到午时末,四人才到达驿站,得以歇歇脚。
刚刚下马的他们被小二告知马料没有了,沈龁正在和小二理论,此时从里屋走出一个五十岁上下,面色有些苍白的老者,看来是生着病。
只见他对他旁边的文士谭嘉说道:“子贞,把我们的马料匀一部分给这位小兄弟。”随后又对刘瑞说道:“小兄弟,若有闲暇,可否入内一叙?”
“听凭尊意。”刘瑞赶忙答道。
入内之后,老者开口问道:“小兄弟,你可知我是何人?”
“不知,请长者示下。”刘瑞如实答道。
老者看着刘瑞道:“我是豫州牧胡启,字儒之。”
刘瑞一惊,疑惑道:“不知州牧找下官有何指教?”
“交代你一些事。”胡启说道。
刘瑞看到胡启面容严肃,也变得严肃起来:“请州牧赐教。”
“我问你,封陵、灵丘两县有灾民几何?官仓内还有多少赈灾粮?若没人每天按四两发放还能发几天?”
来之前,刘瑞对这些问题早就进行了调查,因此他立刻做出来回答:“封陵现有灾民十一万,灵丘灾情更严重,有灾民二十七万。发粮之前官仓有余粮二十万石,三十八万灾民,每人每天按四两发放,每天是七千石,现在过来二十天。官仓里还有五万石粮食,最多可发放十天。”
胡启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你还算有心人,那十天以后你准备怎么办呢?”
刘瑞开始装傻了,他说道:“州牧是在指责属下,按照以往惯例,当然是那些有钱有粮的人出面买灾民的田。灾情解了,朝廷可将赋税放在那些人头上。于情于理,属下只能这样做。”
胡启盯着刘瑞,嘴角泛起笑意说道:“那你打算让那些大户拿出多少粮来买灾民的田呢?”
刘瑞思索一下说道:“千年田,八百主。买田自有公价,这似乎不是官府过问的。”
胡启并未有其他反应,继续问道:“十天之后,赈灾的粮发完了,买田的人趁机压价,官府管是不管?”
刘瑞道:“天理王法俱在,若真是如此,官府当然该管!”
“哪个官府,是你的郡守府,还是上面的州牧府,或是刑名府?”胡启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惹得正在装傻的刘瑞差点破功。
刘瑞故作惊讶道:“州牧的意思是,地方官府会勾结豪强,纵容灾情,趁机压价?”
胡启面色严肃起来说道:“若真到了那时,你怎么办?到时候,你既不能抄了大户的家把粮食分给灾民,亦不能劝说灾民把田贱卖出去,进退维谷。到时候激起民变……”
胡启没有说下去,他不说刘瑞也知道,他身为陈留郡守,若再度激起民变,那只能步前任的后尘,他的便宜老爹也保不住他!
“请州牧赐教。”刘瑞当即一个大礼。
胡启清了清嗓子说道:“此事好办,第一,按大周历律,买卖田地,丰年五十石粮食,欠年四十石粮食,现在两县受灾也不可低于三十石,这样,两县的田就不会让他们全部买了。”
“譬如,一家三兄弟,有一个人卖了田,就可以把卖田的粮食借给另外两个,这样到了明年,两县就有三分之二的人还有田;第二,让那些大户去其他的没受灾的县份买田,如此分摊到整个陈留甚至其他郡,这样大部分的百姓都还有田可耕,陈留就不会乱了。”
“他们不愿呢?”刘瑞问道。
“你就可以以钦使的名义上奏,让朝廷拿主意,不要自己拿主意。”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扛,我准备去安邑,找我的好友,安邑太守赵岑,十天后我会带着粮食回来。”
“还有新任的封陵县令王畿和灵丘县令刘缙可以协助你,你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要好好用他们。”
“多谢州牧指教!”刘瑞向胡启拜一大礼道。
胡启没再看他,闭上眼睛道:“现在已是午时末,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八十里,别耽搁了,赶路吧!”
“州牧保重。”刘瑞施了一礼,而后退下。
在门外碰到了回来的谭嘉,两人互相施一礼便走了。
谭嘉走进房间对着胡启问道:“大人,这个刘瑞能斗得过那帮人吗?”
胡启看着谭嘉道:“他一直在装傻,我在说这些的时候,他虽然有惊慌的表现,可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慌乱,我是说的这些,他都胸有成竹,他在试探我到底是一片公心还是会因为立场不同而为难他。赶路吧!”
“可是大人,你的病还未痊愈,再休息几日吧!”谭嘉担心道。
胡启没有同意,而是对谭嘉道:“马上启程,若十天内粮食到不了陈留,我今天就白见刘瑞了。”
......
按惯例,新人官员上任要先去刺史府报道,刘瑞到达已经是戌时过半,让吴链三人先去客栈,他自己去了刺史府。
来到门口,对着门卫说道:“京里来的,劳烦兄弟通报一声。”
门卫没有进去通报,而是趾高气扬的说道:“没空,大人们正在议事,先去门房等着吧!”说完便不再里刘瑞。
刘瑞没有生气,这种人他从小见过太多了,平时被大人物压迫久了,就想去压迫比他们还弱小的人,这种人废在他手里的不少,最猖狂的一次,刘瑞当着那货的主人把他打残废了。现在遇到这种事情,他连生气都懒得了。
来到门房,里面已经坐着两人了,刘瑞猜到应该是他的两个下属--刘缙和王畿。
他率先对二人拱手道:“新任陈留郡守刘瑞,见过二位兄台。”
那个一个面善的文士站起来道:“在下信任封陵县令王畿,见过郡守大人。”
而刘缙只是淡淡的拱手道:“在下刘缙,只希望郡守大人能够念灾民疾苦,不要因为世族身份而枉法。”
刘瑞听了一愣,不过没生气,刘缙的名声他早就听过,是个刚直之人,这种人刘瑞很敬佩,所以给予了更多的包容。
“穆青(刘缙字)之名,本官早已知晓,那就请穆青拭目以待,好好看看瑞究竟是不是穆青说的那种人。”刘瑞朝着刘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