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露生意亏损的态势发展得很快,入不敷出成为常态,镇上豆腐坊更是被沈家兄弟看守的严严实实。
思来想去,李承露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甘棠劝他到洛城发展。她说道:“承露你有技术,会磨豆腐。现在城市里的人,最爱吃古法做出来的豆腐了。而且你能吃苦,肯下力气,到一个大的环境里,一定会有更多发展机会的。”其实,她是担心李承露像上次一样,和沈家兄弟闹开。他势单力孤,怎么能斗过那两家无赖呢。
锁山愚也劝他道:“承露,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可在咱农村,有些事情说也说不明白。只能靠时间来慢慢消磨,但是你不是个单纯靠种地谋生的庄稼人,可以自顾自地等待。你要做买卖,要与人交往。况且你还这么年轻,没必要把好时光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说着话,他看了一下甘棠。李承露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甘棠是一个好对象,只是目前两个人的外在条件差距实在太大。
李承露看看熟睡了的哥哥,心里难受极了。他答应过爸爸,要好好照顾哥哥,可是现在,他又要领着哥哥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流浪。他自己吃多少苦、受多大罪都无所谓,只是觉得亏欠了哥哥。
李承露晚上简单收拾了东西。第二天,种天津来帮忙,发现李承露已经把出门的东西收拾齐全了。“承露,咱下午一起乘车去洛城。”种天津的言语中有几分夸耀,他现在把自己当成了半个洛城人,而李承露是去投奔他的难友。
李承露点点头,对种天津说道:“你在家帮我照看一下哥哥,我出去一下。”种天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随他去吧。
李承露出了院门,顺着村里的大路,开始一家一家拜访五十户股东。他要向他们通知一下,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只是暂时离开,欠他们的豆腐将来会还给他们。第一家,第二家,第三家,都没有开门,好像屋内没有人一样。李承露只好在门口喊道:“七叔,我是承露,我近期要到洛城走一趟。豆腐暂时不供应,等我回来了,再给您补上!”
想到了这个办法,李承露便如法炮制,每家每户都这样在门口解释一番,不管屋里是真没人还是假没人。
在村里转一圈儿回来,已经到了中午,李承露进了院门,正好与甘棠焦虑的目光相对。“甘棠!”李承露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甘棠知道他心里难受,自己不知不觉中眼中也噙满了泪水。怕被种天津和李明堂看见,她转身进了厨房,擦干了眼泪,平复了心情,他喊道:“天津把桌子收拾好,准备吃饭。”她早把午饭做好了。
下午,坐上去洛城的客车,种天津和李明堂挨着,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种天津自愿当起了讲解员,“明堂哥,那是牡丹园,看看,那么多牡丹,那边,那边有个野生动物园,里面有大老虎哩。”李承露挨着甘棠,一声不吭。甘棠轻轻地捏住他的手,也没有说话。
经过两次转车,他们到洛城大学的北大门下车。展现在李承露面前的是一幅崭新的天地,他从来没有见过大学,高中也没有见过,不知道最高学府长得是什么模样。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李明堂兴奋异常,一会儿拉拉种天津的手,一会儿拽拽甘棠的衣袖,一会儿跑到承露面前“嘻嘻”直笑。
一个胸脯高耸白白的女孩儿从面前走过,看得李承露和种天津都直流口水。甘棠气得直跺脚,拉着李明堂就走。李承露和种天津赶忙紧紧跟在后面。
“甘棠,甘棠!”李承露和种天津喊道。
甘棠只是往前走,根本不理他们。“再走走进学校了!”种天津提醒道。
甘棠立在原地不动了,再往前走就进入校园了。李承露和种天津手里都提了好多东西,他们进校园里面,一定会被门卫盘问。另外把这些东西拿进去,肯定还要拿出来,因为李承露和李明堂不可能住在学校里。
“你们说怎么办?”甘棠问道。
“是不是应该先在附近租个房子?把他俩安顿起来。”种天津说道。
李承露也这么想,总要先有个落脚的地方才行。他咳嗽了一声,轻声问道:“甘棠,要不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甘棠白了他一眼,看来还对他刚才看美女的行为耿耿于怀呢。
“你倒是说话呀!”种天津催促道。
甘棠又看看李承露,说道:“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李承露点点头。
说道租房子,种天津立马有了发言权,笑着说道:“我宿舍里两个兄弟,都在外面租房子。我知道附近哪里有合适的房源。”说罢,提着行李向学校北大门的西边走去。
四个人沿着马路,一直往西走,大概走了一千米左右,向北穿过马路,进入一个小胡同。小胡同两边的房子都是七层,把胡同遮挡的没有一丝阳光,人走在里面,有一股凉丝丝的穿堂风吹过,感觉有几分阴森。过了胡同,眼前是一个城中村。村中的房屋一座紧挨一座,屋子都盖有好些层,道路狭窄而拥挤,路上的人个个年轻漂亮,多数是一男一女,有的手牵着手,有的拥抱着一起走,种天津一看就知道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天津,这是个什么地方?”李承露猛然间进入了一个新世界,有些摸不着头脑。
种天津大大咧咧地说道:“学校附近都有的城中村,开发没有开发到位。村民们把房子盖高,多出的屋子用来出租,多数租给了大学生。”
“同学,租房子吗?”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妈说道:“我这里房子干净、安全,带网络,会洗澡。”说到会洗澡,她看了一下甘棠,好像“会洗澡”这个条件是专门给她准备的。甘棠入学快半年了,听说过一些这类城中村的情况,被大妈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多少钱一个月?”种天津熟门熟路地问了起来。
大妈左右看了看,生怕别人听见了似的,低声说道:“三百二一个月,不贵吧!”
种天津不屑地一笑,提起行李继续往前走,大妈忙拉住他说道:“价格可以商量,可以商量嘛!我这房子可是带网线,能洗澡哩。”说完,又看了一眼甘棠。
李承露看了看种天津说道:“我们有个住的地方就行。”种天津朝他使了个眼色,一咬牙,对大妈说道:“二百块一个月,可以的话,我们就住,不行我们再找一家。”大妈的脸上顿时显现出了犹豫之色。
甘棠心中对种天津这一点还是很佩服的,他很快从一个农村土鳖成长为一个地道的小市民,讨价还价的本事不错。她自愧不如。
大妈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好像内心经过了极度的纠结后,霍然作出了一个于心不忍的决定,咬着牙说道:“我看你们几个都是老实孩子,就给你们优惠一下。这个价格,可不能说给别人!”
种天津笑着点头,领着李承露他们进入了大妈的房子。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五楼,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屋子,这里面包括一个两平米的卫生间和一个三平米的阳台。“怎么样,不错吧,这个价位找这么好的房子,不好找哩!”大妈自夸的同时说道,“要一次性交三个月房租,还要有一百块押金。”不等种天津和她争执,李承露全答应了。
等李承露下去交完房租上来,甘棠已经把拿来的行李按照用途安放在了不同的位置。“接下来干什么?”种天津对第一次进城,来到自己地盘上的两位朋友,显然还有另外的安排。
甘棠明白他的意思,更清楚他手里可怜的生活费,便说道:“承露,明堂哥,我晚上请你俩吃饭!”
“那我呢?”种天津嬉皮笑脸地问道。
甘棠笑着说道:“你算是陪客人的,也跟着来吧。”
李承露问道:“你准备请我们吃什么呀?”
甘棠拉过李明堂,问道:“明堂哥,你晚上想吃什么?”
“好吃的我都想吃!”李明堂回答的干脆利落,冲这一声回答,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他是个智商有问题的青年。
虽然甘正雄很有钱,甘棠的生活费也不会少,但李承露不想让她破费,便说道:“甘棠,天津,要不咱们去你们学校食堂吃吧?让我和哥哥也见识见识咱洛城的最高学府。”
种天津和甘棠都是大学生,对大学食堂没有什么特别新鲜的感觉,但李承露是第一次来,他提了出来,他们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点了几盘菜,占了一张桌子,像在南岭村李承露家里一样,四个人围在一起,但场面并不像在南岭时那样温馨。这里人太多了,太嘈杂了,到处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孤芳自赏,青春的活力在周围四处弥漫开来。李承露和李明堂只顾着看热闹,哪里有心情安安静静地吃饭。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种天津和甘棠又领着李承露兄弟在洛城大学里参观了一番。这是学校的大湖,那是实验楼,那是教学楼,还有图书馆、宿舍楼等等。李承露看得赞不绝口,嘴里一个劲儿地说道:“好高的楼!这么多窗户!太棒了!太棒了!”说了几句,心里却有一种落寞,这么好的地方,自己怎么到现在才见识到呢?
甘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和种天津都考上了大学,属于这个校园,而这么美好的地方,李承露只是一个参观者。他的心中一定不好受。
“承露,承露!”看着陷入了沉思中的李承露,甘棠说道:“我明天想办法给你办一个图书证,这样你就可以在闲了的时候,来图书馆看书了。”她知道李承露喜欢看书,以前虽然看了不少书,但和大学图书馆里的藏书相比,他看的书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好好好!”李承露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种天津在一旁补充道:“我想办法再给你办一个学生证,这样你就和其他的学生一样,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出校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