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甘棠清冷的目光中，泛着点点泪光，身体盲目地顺从着，完全按照李承露的意愿来，更没有提到“等洞房花烛夜再把自己交给他”的话。脱光她衣服的一刻，李承露反而没了兴致。他心中纷乱不已，疯狂地抚摸亲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仅仅片刻之后，他紧紧地抱着她，呜咽起来。她没有出声，眼眶中的泪水顺着两颊流下来，一双细嫩的胳膊将他揽入怀中，轻轻地拍打他，抚摸他。
洛城大学南门外大街往东，穿过马路，正对面有一条街，是附近专门做大排档的街市。一到傍晚，这条街上灯火辉煌，人流如织。门市前摆起一排排的桌子，有的门前摆上七八桌，有的门前摆上十几桌乃至几十桌。不管桌子多少，基本上每个桌子上都坐满了人。洛城人保留着热情、好热闹的传统，或者一家老小，或者亲朋好友，或三五人，或七八人，个个满面红光，喜气洋洋，谈天说地，享受太平世界。由于洛城大学离得近，大学生们又都是成年人，出门上学手里都有些余钱，所以这里也常常有男男女女的年轻人出没。一张桌子上八个年轻男孩儿，有的面容腼腆，有的一脸豪情，在灯光照耀下显得都很兴奋，除了大快朵颐，就是推杯换盏。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白白净净的小伙子，从他胳臂的长度和上半身的大小看，应该是个身材修长的美男子。他不住地劝大家吃菜喝酒，俨然这一桌的主人。很明显，今天晚上这一顿，是他请客。
“老四，不用跟兄弟们客气，见外了，见外了。”一个年轻人喝得应该不少了，脸上红彤彤的，嘴里嚷道。
“三哥，我好不容易做一回东，不能让兄弟们不尽兴嘛！”另外一个年轻人说道，听老四说话的样子，这个人应该排行第三。
老三“呵呵”笑着说道：“尽兴！尽兴！兄弟们都很尽兴，是不是？”其余的人都随声附和着“尽兴尽兴”。
“那再来一杯！”老三说着话，已经举起了酒杯，“咕咚”一声，自己先喝了个底朝天，又把杯子倒过来，让大家看。其余的人都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
喝完这一杯，桌子边上一个年轻人的脸色很快由红转白，泛着眼睛，摆动着手臂，笑着说道：“四哥，这几天兄弟们办得还可以吧？”
“多亏了兄弟们呀！我和这么一群有情有义的好兄弟住一个屋子，真是我的福分！”老四应声说道。
刚才说话的老三“嘿嘿”一笑，说道：“老四，你那个女人的确不错，任谁看了都会有些反应。”同桌的人听他说“有些反应”，“哄”地一声都笑了起来，有的人在酒劲儿的催动下，不自觉地朝自己的大腿处摸了一下。老三继续说道：“她跟你是一对璧人！都是大学生，郎才女貌，般配着哩！至于食堂卖饭那个黑矮小子，自己就没有照照镜子，鲜花怎么可能插在牛粪上？！他凭什么？!”
坐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我们支持老四！”其余的人跟着吆喝起来：“我们支持老四！”声音太过响亮，把周围几桌客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不远处桌子上的一个人悄声说道：“年轻就是好呀！”“好，想日谁日谁，年轻有的是资本！”另一个人讪笑道。
他们也是酒后言语，被刚才那一桌的大学生们听见了，相互间使了个眼色，齐刷刷地都站了起来，目光都对着这一桌看过来。还是刚才那个老三，不痛不痒地问道：“刚才谁骂我们哩？”
那一桌人看来都是社会上的人，本来就不把几个学生放在眼里，现在见他们几个喝了酒挺嚣张的，就也都站了起来，和大学生们怒目相对。
大排档的老板光着膀子赶过来，上身纹的一只青色的猛虎，随着他肥胖的身体上下左右颤动着。老板笑着两边劝解道：“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呀！嘿嘿！”他说话的时候，身上的肥肉配合着动起来，青色的猛虎犹如下山时一样，也跟着威武地动了起来。两个桌子上的人都跟着愣了一下。
老板又吩咐服务员道：“拿瓶酒来，让我陪这几个兄弟喝一杯！”说话间，服务员提来一瓶白酒，老板自斟了一杯，对几个大学生抱歉地说道：“兄弟几个稍等，稍等！”他给邻桌的人每人倒了一杯，说道：“兄弟小本生意，多谢哥哥们海涵了！”离开这一桌时，凑近了主位的一个人低声说道：“离了我的小店，哥哥们怎么着都行。”
来到大学生的一桌上，老板如法炮制，只是走的时候，凑到种天津耳边说的是：“快走，一会儿出去要吃亏。”
种天津自小长在北邙山下，没有见识过社会的险恶。听了纹身老板的话，心里吃了一惊，赶快去结了账，领着几个兄弟快速地进了校园。进了校园，基本上就进入了安全区域。社会上的人想进来闹事儿，自然有保安和他们打交道。可是几个兄弟心有不甘，走在校园的道路上，一个个骂骂咧咧，好像刚才没有和邻桌的几个社会人干起来，自己吃了很大的亏一样。
老大和老二家境贫寒，都是老实人，在宿舍里一直都没有发言权。老三手上花钱阔绰，人也讲义气，是宿舍的主心骨。其余几个人便你一声我一声地说道：“三哥，咱能饶了那几个混蛋？”
其中一个声音笑着道：“你刚才不是也跟着跑回来了吗？现在说什么饶不饶哩？”
“刚才不一样，咱们兄弟没有商量好，商量好了咱出去怼死几个王八蛋！”刚才那个声音说道。
另一个声音说道：“就是，刚才手里没有趁手的家伙，我们现在取了家伙，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是回马枪！”
“对，回马枪！”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个个都是斗志昂扬。
老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看算了。人家也没说坏咱们什么。老四请客不容易，咱们该帮着他做些事儿，别往那些不相干的事儿上扯来扯去。”他的几句话提醒了大家。
“四哥，咱趁着酒劲儿，取了家伙，把那个龟孙捶一顿吧？”一个声音说道。
另一个声音显得有些不解地问道：“哪个龟孙？”
“癞蛤蟆！”
“黑矮小子！”
“哦，我知道了。”刚才那个声音说道：“收拾他还用取家伙？咱兄弟几个赤手空拳地过去，就能把他吓死！”
几个喝多酒的年轻人晃晃悠悠地朝学校北大门走去。走出了大门的时候，种天津突然说道：“我就不去了，都是老乡，怕是不好吧。”经他这么一说，别人都乐呵呵地看着他，其中一人笑着说道：“妇人之仁！”
种天津变了脸色，但终究没有发作出来。老三看得清楚，知道种天津没有下定决心和他的老乡决裂，旁人也不便过多插手。找了个机会，老三坏笑着说道：“兄弟们吃饱喝足了，要不去舒服舒服？”
每个人都有七八分醉意，看他一脸淫荡的模样，顿时明白了许多。偏有人厚着脸皮不依不饶地问道：“三哥，怎么个舒服法？”
老三也不多做解释，大手一挥说道：“兄弟们跟我上！”八个人横穿过马路，经过胡同进入城中村，在村子里七绕八绕地来到一处灯光明艳的洗脚城。老三笑着说道：“刚才有没有人往歪处想，又没有？！”
其余的人都看着他笑，没有人回答他。他又把胳臂一挥，朗声说道：“走！”七个人跟着他，鱼贯而入。
前台是一个穿戴干净的年轻女服务员。她一脸灿烂地看着大家，笑着问道：“请问您几位？”
“八个！八位！”几个声音附和道。
“请问您需要什么套餐？”服务员甜美地说道。
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东家老三身上。既然是他倡议来放松放松，看来大家把付账的期望也算在了他的头上。老三家庭条件不错，手里有些余钱，常常出手阔绰，喝了酒之后，花钱更不大在意。他笑了笑低声问道：“又没有特殊服务？”
女服务员怔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歉疚地笑道：“大哥，不好意思，我们是正规洗脚按摩，不做别的生意。”她把“别的生意”几个字说的特别妩媚，让人产生无数的遐想。八个人虽然喝了酒，可都是经过高考一路厮杀，拼出来的人杰，个个都是聪明人。经服务员一番表演，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只是自己不出钱，所以心中有一百个愿意，也都没人好意思主动说些什么。另外七个人又把目光投向老三。种天津今晚上请大家吃了饭，具有一定的发言权。他“嘻嘻”笑着问老三道：“三哥，你看？”
老三“嘿嘿”笑着，看着女服务员说道：“全国统一价，三百包夜，我懂的。”
女服务员看他们喝了酒，似乎喝得不少，一方面怕他们酒后闹事，另一方面又挖空心思想做成这一单买卖，要知道中间是有提成的。她轻声说道：“我看几位大哥喝了酒，不适合包夜。要不来个全套服务吧？”
老三朝着几个兄弟坏笑了一下，问道：“全套服务都有哪些？”
女服务员从下面抽屉里拿出一个菜单，上面清清楚楚地标明了各种服务的价位。老三先拿着仔细端详了一遍，又把菜单递给其他几个人，他们都没怎么看，便说道：“听三哥安排，听三哥安排！”老三见他们推脱，知道他们都是不想付钱的，而自己却是那个不想担下干坏事名声的人。既然他们不主动相应，他也懒得做这个“出头鸟”。
洗脚的时候，种天津平躺着，心里想着甘棠，他恨自己刚才怎么犹豫了一下，为什么没有让他们去打李承露，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