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天津去找了李承露和甘棠,旁敲侧击地让他们帮着自己敦促林冰冰,赶紧带自己见见父母。因为他已经带着她见过他的父母,而她这边却没有任何行动,实在不够诚意。
李承露笑笑说道:“这种事,你们小夫妻在一起还谈不拢,我去行吗?”
种天津“呵呵”笑着,一只手放在李承露的肩膀上,说道:“我不是为了在两人的关系中保持主动嘛!?暗示了她几次,她不知道是傻看不懂,还是故意躲避。我不能再低三下气地去求她吧。所以给你们两个一个立功的机会!”他这时想到了李承露,觉得他和林冰冰关系不一般,可以让他出马试试。
“天津,你让我和她谈工作上的事情,我可以和她谈,但一说到感情问题、家长里短,我可不在行。”李承露要推辞掉这一立功机会,主要是他心里清楚自己真的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他们两人把目光投向甘棠。甘棠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因为曾经追求过她的种天津现在“移情别恋”,还需要她出马帮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总之,她女人的小宇宙内,此时此刻,应该有着一个小小的波动。
“那我就去试试,说好了只是试试哦——但我会尽力的!”她说话的时候,人从他们面前走过,经过李承露的时候,把手伸出来在他的手掌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李承露和种天津相视一笑,两个人的眼神中各自充满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李承露要请种天津喝酒,被他拒绝了。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上次他请喝酒,让他遇到了林冰冰,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搞定,如果再遇到一个什么“冰冰”,让他可怎么办呀?!
“那好吧!”李承露没有勉强他,只是笑了笑,拉了拉他的手,发觉他的手比自己的手凉。
甘棠把李明堂从楼下叫上来。李明堂边走边问道:“甘棠,干什么呀?”他在楼下的马路旁玩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
甘棠拿了一条毛巾给他的额头上擦汗,嘴里说道:“看看你还一头的汗,小心着凉。”回头对李承露、种天津说道:“承露,天津,一会儿我炒几个菜,咱们一起吃饭。”
“不了,我回去还有事儿。”种天津已经有很久没有和他俩在一起吃过饭了,他觉得总有一道无形的墙隔着他们,另外怕到时候会尴尬。
甘棠看了李承露一眼,他们都没有说什么,默默地低下了头,似乎都做了错事一样。等种天津走后,甘棠一声长叹,泪眼汪汪地看着李承露。
“怎么了?”李承露很少看见甘棠这样,立马着急了。
甘棠看看李明堂,刚才在送种天津的时候,又跑到楼下去了,便顺势倒进李承露的怀中,楚楚动人地说道:“咱们仨再也回不到当初纯真友爱的美好时光了。”她的心中还有一件揪心的事儿,便是李承露外面的女人。当然,她并不知道莫愁的名字,但肯定她的存在和她与李承露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承露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大人拍小孩子那样,柔声劝道:“我们都长大了。长大了就要面对大人的难题。天津不是给了我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吗?我们要好好把握住。”
甘棠与林冰冰都是女人,女人与女人之间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在一次闲聊中,甘棠很快抓住一个点,有针对性地向她要说的方向蔓延,很快说到了重点——应该带天津去见见父母了。
林冰冰听甘棠说得有理,忽闪着眼睛说道:“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些?”
几天后,林冰冰领着种天津去自己家里见了父母。那是一个中档次的小区,小区看起来清洁干净,环境优美,各种基本设施也都齐全,门卫责任心很强,关键是这个小区的位置紧邻着政府,可以说是全城的黄金地段。
林冰冰的母亲孔武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当天中午炒了八个菜来招待种天津。他用目光将屋内可以目视的地方扫描了一遍,发觉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林冰冰的父亲林一松常年在政法系统工作,浑身散发出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脸始终阴沉着,完全不是因为对未来女婿不满意。为了在女儿面前表明态度,他还专门拍了拍种天津的肩膀,说了几句客气话。
这次见面,不太符合种天津内心对一个权贵之家的认识。他内心有种受骗的感觉。见到田大顺的时候,他逮着一个机会说道:“大顺叔,她家好像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我看了看也就一般工薪家庭。至多比一般家庭好那么一点点。”
田大顺无奈地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道:“天津,你长年生活在学校,对社会上的情况涉及太少。真正的大富大贵家庭都是很低调的,穿金戴银的往往是穷人,最多不过一个暴发户。”
“不会吧?”他笑着质疑他的话。
“你看,你这孩子。从另一方面讲,像她那样的家庭,夫妻都是公家单位上班。基本福利很好,日常也不需要过多地展示什么。难道他要在屋里摆个国宝,或者收礼的现金、购物卡、金条都要摆在客厅里,向一个第一次来家里的客人炫耀一番?高官们自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田大顺耐心地为种天津讲了自己对此的认识。
田大顺接着自己的话茬儿,继续说道:“这样,过一段时间。如果再有去她家的机会,你给叔透个信儿,让我去帮你实地考察一下。看看这只绩优股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种天津被他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真诚打动了。端午节几天,林冰冰羞涩地告诉种天津道:“要过节了,父母想让他去吃顿饭,大家一起过个节。”
种天津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们家的节日都是提前过的?”
“对呀!我爸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越过节越忙,平时一般相对轻松些。所以我家的多数节日都是提前过的。”林冰冰解释道。
去她家过节的当天,种天津和林冰冰在回去的最后一站——政府站下了公交车,刚走没几步,“巧遇”了刚从政府大院出来的田大顺,他说来办点儿小事后,便一口一个好地夸奖林冰冰。旁边种天津还称呼他为“叔”,并给她介绍说是自己老家一个村的长辈。
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在林冰冰家的大门口遇到了种天津老家的长辈。她没有理由不邀请他来共进午餐。他当然简单推让一下,很快便接受了邀请。
这一顿饭,田大顺吃得很顺畅。主要不在吃,而是陪着林书记小酌了几杯,结识了这个“未来亲家”!
林书记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礼节性地寒暄几句,请田大顺闲了到自己单位或者家里来坐坐。没过两天,他还真的来了,而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基本上把他家当成了自己家,成了门上常客。
“大顺!咱哥俩一见如故,以后要多亲近呀!”一个月后的一天,本来已经很亲近的两个人在一起喝茶时,林书记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田大顺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他已经拿自己当了自己人。除了有儿女亲家的基础和前提,自己一个多月的功夫没有白下。
“林书记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我都尽力而为。”为了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继续说道,“仔细想想给林书记出力,就是给自己出力,给孩子们出力,我何乐而不为?”
林书记无声地点点头,脸上显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又经过几次交往,林书记在一次酒后,单独和田大顺坐在一起时,抱怨自己在政法系统三十年,到现在还是个副职,不免发了一番牢骚。
“我听说最近要干部调整,林书记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呀!”田大顺在一旁鼓动道。人大、政府、政协换届的消息在洛城日报上刊登出来后,生长在皇城根下几千年的人们,只要伸出鼻子,稍微闻一闻,便能得出干部调整的结论。哪怕不是一个洛城本地人,只要知道他们对政治的敏感,对形势的独特分析认识,对人情往来五千年的熏陶,便不难理解他们的嗅觉为何如此灵敏。
“你也知道了?”林书记还想故作神秘一番,但考虑到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洛城人,虽然一个在城市,一个在农村,一个是干部身份,一个是小企业经营者,但对政治都怀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便含糊地说了一句。
“林书记,机不可失呀!”田大顺提醒他道。可不是吗,像这种大规模的换届调整干部,五年才有一次,再过五年林书记即使还有继续干的身体和信心,恐怕年龄也为成为一块顽固的绊脚石。
趴在林书记的耳边,田大顺如此如此地说了一遍。林书记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此后一顿时间,二人并没有见面。田大顺则四处奔波送礼,他的朋友圈里没有大领导,但他很快加强了与领导秘书、领导司机这两个群体的联系,购物卡像纸片一样往外送,很快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然后他又把这些信息源源不断地转送给林书记,供他挑选使用。
林书记有资历、有能力,还有多年的人脉,再加上田大顺从多个途径得到的消息,真是如虎添翼。在换届调整中,他顺利地被任命为局长,从此与一个“副”字划清界限,成为名副其实的一把手,实现了“转正”的梦想。
经过新官上任的忙碌之后,林书记把自己工作中的几个心腹召集在一起,还不忘叫上田大顺这个有功之人,在一起召开了一个“庆功会”。大家都很兴奋,杯中酒次次喝干,一箱酒喝完再搬一箱,直喝得人人脸红脖子粗。
分别的时候,林局长的秘书在不远处等待着。他拉着田大顺的手,用力地摇了摇,点了点头,双方心领神会地一笑,各自上了各自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