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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恢复常态

田大顺成了林书记家的座上宾。他与孔武见面时,一会儿叫“嫂子”,一会儿称“亲家”,一会儿又叫“孔大姐”。孔武对他都是敷衍了之。她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自身带有军人的职责感、使命感和正义感,对田大顺这种社会上的混混很不感冒。

一天,她对自己的女儿说道:“冰冰,天津那个叔叔不是个好人,你让天津离他远一点儿。”林冰冰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觉得自己和他还没有结婚,就管起他和他叔叔的事儿来,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

种天津现在和田大顺、戴大德成了好朋友,他的衣食住行基本都由田大顺负责供应,很快过上了花花公子的生活。他不知道的是,田大顺不是傻瓜,有一分投入,必要一分回报。

在田大顺和戴大德的影响下,种天津开始越来越嫌弃李承露。他觉得自己早应该和李承露划清界限,大家毕竟不是一路人嘛。在内心深处,他对他还有着深深的怨恨——甘棠一朵鲜花插在了李承露这抔牛粪上,种天津恨得牙痒痒。

“天津,李承露一个人承包了洛城大学食堂六十几户商家的豆腐供应,每天仅此一项,便有上千斤的豆腐销售,每天的盈利可想而知。”戴大德摇头晃脑地说道,“他要是拿你当兄弟,早给你分一杯羹了。”德哥无知的挑唆竟然在种天津的身上起到了作用,他心里真的以为是李承露背叛了他,而不是他背叛了李承露。

事实上,李承露在洛城大学食堂里真的没少挣钱,但每一分钱里都有他的一滴汗水,都是他通过辛勤劳动,合法得来的。他从小生活艰辛,手里有了钱后,仍然过着十分简朴的生活,根本意识不到应该给朋友分享点儿什么。何况在李承露的思想中,觉得吃穿不愁,已经算是实现小康了。

“大德,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这也是家门不幸,我那个承露大侄子,论心眼儿有几个,可论到为人实诚、学识人品上,和天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田大顺在一旁煽风点火,生怕种天津心中仇恨的种子的成长速度会慢下来。

“大哥,你看看。他李承露做了小人了,还不让我说说?!”戴大德反驳道。他的反驳其实是火上浇油。

“人再坏,不还是我的侄子嘛!”田大顺装出一副慈祥善良的长辈样子。从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神态,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流氓。

“大哥仁义!仁义!”戴大德竖起了大拇指。他们这样做,都是为了表演给种天津看,种天津却如坠五里雾中,浑然不觉。

“天津,你知道不,你岳母也被他买通了。”戴大德添油加醋地说道,“要不是你岳母在菜市场里管事儿,他李承露怎么能这么横?把六十几家的生意让他一个人做?这中间都有不小的猫腻!”

种天津听得睁大了眼睛,看来很多事情都是他以前闻所未闻的。

“卖豆腐还不算,我听说他和你家冰冰也很熟悉。你岳母这条线说不定就是他通过冰冰走通的,你可要小心他呀。别到哪一天,落得人财两空,让人家耍着玩儿。”戴大德看到种天津已经上当,继续说道。

种天津的脸色发白,双目几乎喷出火来,伸出拳头在桌子上重重地打了一拳,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该怎么办?”他突然以无助的眼神看着田大顺和戴大德,请求他们能帮助他。

戴大德的嘴角诡异地笑了一下,用指头敲着桌子说道:“我们要挫挫他的锐气,先要断了他洛城大学食堂这条财路。”

田大顺在一旁补充道:“关键是要想办法将你岳母调走,再安排菜市场调来一个公正的管理者,造福一方百姓,也免得给他和冰冰制造机会。”

种天津的眉头皱了起来,哭丧着脸说道:“大顺叔,德哥,你们说的轻巧。我一个穷学生,哪有本事让菜市场的官儿调动工作?”

田大顺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天津,你这孩子,大学都能考上,这点儿事儿能难住你?”说完话,他给戴大德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下面的话该他说了。

戴大德“嘻嘻”笑着,嘴里兄弟长兄弟短地叫着,说道:“兄弟,这种事嘛,事在人为。你岳父当着那么大一个局长,自己老婆在本地的工作调动还动不了,要学会四两拨千金嘛!”

种天津在社会上的阅历较少,不知道人性的险恶,也不太理解他的意思,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问道:“怎么拨呀?”

“兄弟!你岳父是千金,能拨动的,除了你的未来老婆,还会有谁?”戴大德把话说明了,但他也强调,具体怎么实施就是种天津的事情了。他可不想插足他和林冰冰之间的事情。

种天津思来想去,都没有好办法。这天,林冰冰的外公生病住院了。种天津和林冰冰去看望后,两个人沿着医院外的马路牙子,手拉着手一起走。他感叹道:“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她向他靠拢了一些,啜泣着说道:“外公是最亲我的人了,可是现在他生病住院了,我也不能天天来陪着他。”

他把手攥得紧了些,帮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是呀。现在快毕业了,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我们是抽不出时间来。你爸妈又上着班。要不雇个保姆?”

“要是在家里雇个保姆可以。在医院里,雇保姆恐怕不好办。我怕一般的保姆照顾不好他。”林冰冰一脸忧郁地说道。

“这也好办。”种天津说道,“我这里有个办法,是前一段时间听一个同学说的,不知道你认可不认可。”他说话时的表情有些扭捏,让她觉得他是认可了自己当家作主的地位,心里不禁一阵狂喜。

“你说!你说!咱们面前就别藏着掖着了。”林冰冰兴奋地说道。

“你爸刚当上一把手,实现了自己多年的抱负,事业正在鼎盛期,肯定不愿意辞职。你妈呢,在城乡结合部的菜市场上班,离家远不说,来医院照看病人更不方便,不如让她办理个提前退休,也算自己免了奔波之苦,又有人照顾你外公了。”

林冰冰听了种天津的办法,心里觉得很有道理。他立马补充道:“你可别告诉他们是我的主意。”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地问道。

“家庭关系最不好处理,何况我现在还是个外人。如果中间有个什么纰漏,你是女儿,怎么着都好说。我一个外人有时候就解释不清了。”他说道。

林冰冰“呵呵”一笑,在他肩上轻轻捶打一下,笑骂道:“你讨厌——不想当外人,想当内人了?!”

晚上到家,她开始游说自己的母亲。当妈的听了女儿的话,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微微一笑说道:“冰冰,你长大了。知道为别人着想了,妈妈很高兴。”她看到自己的女儿能这么为自己的父亲着想,心中自然高兴,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和丈夫打了一个招呼后,孔武到所在单位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全心全意地在医院照顾患病的父亲,认认真真履行一个当女儿的义务。

田大顺、戴大德和种天津举杯同庆。种天津清除了一个潜在的隐患,也非常高兴。而他的高兴,和田大顺、戴大德的高兴,完全是两码事儿。

“天津,你办了件大好事呀!”田大顺笑着说道,“正义得到伸张,真是大快人心!”

“是呀,是呀。以后我兄弟就可以安枕无忧,学校食堂也可以风清气正,你可是干了件造福全校师生的大事。”戴大德端着酒杯,夸得种天津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突然一天,洛城大学食堂六十几个老板接到了菜市场继续为学校食堂提供方便的通知,要求他们继续从田大顺处买菜,如果违反规定,不仅以后在菜市场买不到任何菜,还要后果自负。“后果自负”?如果已经禁止人家来菜市场买菜,有什么后果和菜市场好像没有半毛钱关系。这纯属田大顺这个流氓的要挟恐吓!

无辜的商户们没有办法,他们只是一个个无权无势的小老板。在洛城大学食堂里承包下二十平米的地界,前半部分卖饭、卖菜,后半部分充作厨房。主宰世界的权力永远握在强者的手中,他们即使心中不平,为了养家糊口,也只好忍气吞声。

李承露前一天晚上做出来的一千多斤豆腐,全部面临自生自灭的危险。甘棠为他想了一个办法,与其让那些豆腐浪费掉,不如免费送人,扔了实在可惜。

两个人商量之后,推着三轮车在城中村里挨家挨户免费送豆腐。从此以后,在洛城大学北大门外的城中村中,就流传下了“豆腐王子”和“豆腐西施”义务送豆腐的浪漫故事。

田大顺把腿放到桌子上,两个脚随着两条腿的指挥,来回摇摆着。这两只脚此时的距离只和桌子的另一面坐着的人的脸相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她却不敢有丝毫抗拒。不错,重新被调回菜市场的李香兰,正忍受着田大顺等人非人的折磨。

田大顺这个魔鬼,对于已经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小鸟,竟然敢于以背叛的方式飞离出去,实在不能容忍。

“**指头!”田大顺命令道。

女人左右看了看,都是些如狼似虎的年轻人,个个目光像狼一样贪婪。为了免受更进一步的羞辱,她流着眼泪含住了他的脚指头。“记住!听大哥的话有肉吃,背叛大哥只能吃脚指头!”一个年轻人骂道。

伴随着菜市场的混乱,李承露和戴大德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前一段时间的状态。他天天早起晚归在摊位上卖豆腐,一单也就一斤半斤;而他仅仅洛城大学食堂里每天的一千余斤销售额,就可以满足贪欲,索性不再风吹日晒地和他抢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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