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清晨,张雍杰还在沉睡,而唐妍早已起。唐妍在梳妆台前打扮,从前她是黄花大闺女,现在她已嫁做人妇,所以她梳了一个妇人发髻。
酒店的老板已然派人送来了早餐,唐妍来到前拉着张雍杰的手掌,轻轻的揉捏着。这是唐妍特有的叫人起的方式,既温柔又管用。
张雍杰悠悠转醒,看见唐妍模样,顿觉一阵温暖,一种责任感也油然而生。现在,他也算是有家的人了,有家就意味着有责任。作为男子,显然要负责家小的生存之道。
饭后,小夫妻之间谈论未来,唐妍询问道:“哥哥,现在咱们去哪里?”
张雍杰曾经被人称为千岛张少侠,虽然是虚名,但也有这个虚名啊。按理来说,这千岛张少侠大婚之喜,不应该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胜友如云吗?
但是张雍杰此刻正掉入人生低谷,如今也没有人买他这个千岛张少侠的面子了。所以想来这场婚礼办的甚为寒酸,张雍杰内心颇觉惭愧。
此刻唐妍询问今后去哪里,张雍杰一阵寻思,这前些时才冒犯了方师叔,说不定他老人家现在正在气头上,眼下还是先别回千岛了。
周少坤师弟和柳青青师妹此刻都在湘西血饮谷,大姐杨杉早就邀请自己去血饮谷做客,那里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另一方面,李耿,张直两兄弟早已到达武昌黄鹤楼,并且在那里发展,后来自己又委托司徒雄武,宇文铁柱和尤金达等兄弟给他们送银子,想必他们在武昌已经能够站稳脚跟,所以这武昌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张雍杰正想说话,但又觉得娶了唐妍妹子的婚礼甚为寒酸,颇为对不起唐妍,因此便要唐妍说说她的想法,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吧。
唐妍沉吟道:“初次遇见哥哥的时候,哥哥要去杭州,这一年以来,杭州也没有去成,不如现在去那杭州走一圈。”
张雍杰心想去杭州是师门进行‘江湖游历’考核随便安排的一个地方,去那里并没有什么正事,做什么都不知道。
但此刻转念又想,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州必然风景如画,新婚之后,去一个风景美丽的地方游玩一番,也是极好的。
唐妍这般说,张雍杰当下决定尊重唐妍的意见,一起去杭州逛一圈。
张雍杰寻思此刻自己内力已经失去,而先前仇家数不甚数,唐妍虽然跟随残阳剑客练习‘残阳剑法’,武艺有所长进,但江湖险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怕太过招摇会有危险。
而这匹追风宝马正是目前最显眼的,追风宝马比普通的马要高大那么一点,很容易就被人瞧出。而天下谁人不知这追风宝马,正是在千岛张少侠的胯下?
张雍杰本来打算将此马还给胡思语姑娘,无奈胡思语姑娘不收。
经过一番规划,张雍杰委托唐无媸,唐毕,唐露三人将这匹追风马送至武昌黄鹤楼,交于李耿,张直等人保管。
三位弟弟妹妹点头答应这趟差事,心里却都在想这姐夫心中又在打小算盘,想他二人刚刚新婚,自然不喜欢人多,免得打扰他们卿卿我我。
但这也是人之常,取笑一番,便牵着马儿往武昌方向去了。
张雍杰又带领着唐妍,在黄梅城里购买了一些很普通的汉装,普通到跟任何一个农民都差不多的服装。
经过一些精心安排,张雍杰觉得如此装扮,才不会引人注意,方才满意的拉着唐妍东去。
他们两人又不赶时间,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就租马车,路遇城镇又是一番游玩,到景德镇去看过瓷器,去黄山登高望远,甚至爬过黄山迎客松。
从黄山上下来,张雍杰来兴趣,给唐妍讲起小时候的事,讲云顶山,讲千岛湖,最后真被一个马车夫给拉到千岛湖去了。
只不过这个千岛湖是位于浙江的千岛湖,跟张雍杰的家乡,蜀北千岛湖是两码事。
张雍杰这才知道原来浙江也有一个千岛湖。
浙江的千岛湖风景如画,二人又是一阵游览,兴尽之后,方才租乘马车东去,沿着钱塘江江边大道前行,最后达到杭州。
杭州不但美景如画,而且还异常繁华,西湖还有白娘子的传说,杭州宋城每晚还有人表演歌舞。
张雍杰和唐妍在杭州游玩一番,又继续往东,要去看看大海的模样。
当张雍杰和唐妍达到海边一个叫宁山的小城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两个月。
现在已然是八月上旬,正是一年当中最为酷的子。所以每当傍晚时刻,经常有人们在海边嬉戏游玩,好不闹。
真实的大海和想象中的大海是两码事,只有真正到过海边的人,才能领略大海的波涛汹涌,才能体会那种浪潮袭来的无坚不摧。
经过一阵逗留,张雍杰觉得宁山这座小城很不错,很喜欢这里。所以他们就在城里租了个小房子,过着小子。
谁能够想到,大名鼎鼎的千岛张少侠,此刻竟然带着新婚妻子,唐门嫡长女唐妍,隐居在这地图上都查找不了的小城宁山?
宁山并没有山,门前一片大海,叫宁海更为贴切。但地名是一代一代的往下传的,老祖宗就叫这个地方为宁山,有什么办法?
张雍杰为了进一步影藏自己的行踪,想起在燕云的时候,那六猴儿和四赖歹戏称自己是万湖李容豪,索就化名为李容豪,让唐妍化名张妍,夫妻两人就在这宁山城里隐居起来。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邻居郑大叔和郑大婶,李大叔和李大婶,张大叔和张大婶等等都是非常好的人。
他们也对张雍杰和唐妍在这里安家进行了很多帮助,比如借张桌子等等。四家人生活在一起,虽然年龄上有点差距,但也其乐融融。
这些时,张雍杰和唐妍两夫妻,夜晚制作窝窝头,白天拿到街市上去换银两。
每当清晨的时候,张雍杰都会推着一辆小车改装的摊子,来到宁山城最闹的天桥下面,贩卖窝窝头。
这个用小车改装的小摊子,还是郑大叔帮张雍杰改装的呢,上面摆着唐妍制作的窝窝头。
‘卖窝窝头咯,一文钱四个。’
张雍杰扯着嗓子嘶吼着,由于价格便宜,说张雍杰的买卖也做的十分火爆,也经常碰见郑大叔郑大婶,李大叔和李大婶还有张大叔和张大婶等熟人。
这时候张雍杰都会尴尬的‘嘿嘿’一笑,并且拿出窝窝头,交给他们的小孩子。
正因为张雍杰和唐妍的大方,所以那些小孩子也很喜欢跟李叔叔,张阿姨玩耍。
郑大叔是个比较开玩笑的大叔,不但开玩笑,还有点小坏小坏,用百姓的话来将,这郑大叔就是一个不落教的坏大叔。
郑大叔经常鼓励张雍杰道:“小李,就像这样,好好的干,赚足了银两,将来说不定还能娶个小妾哟。”
每当郑大叔这样说的时候,郑大婶都会扯着郑大叔的耳朵,一顿教育,那郑大婶说道:“小李,你别听你郑大叔胡说。”
张雍杰笑道:“我怎么会听郑大叔的呢,这窝窝头都是妍儿制作的呢,我拿着妍儿赚的银两去讨小妾,那我不完蛋了吗?”
那郑大叔见张雍杰如此言语,又取笑道:“小伙子没有志向,不开窍,嘿嘿。”
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张雍杰和唐妍隐居在宁山小城,过着普通而又平凡的子。过着千家万户老百姓该过的子。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转眼之间,中秋佳节已然到来,一轮明阳已然升起在大海之上,示意着团聚的子到来了。
这一天郑大叔家又邀请街坊邻居,一起到自家庭院聚餐饮酒,共度佳节。对于张雍杰和唐妍这种外乡人士,郑大叔此举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对家的思念。
所以张雍杰和唐妍也很高兴能够参加这样的活动,也对周围的邻居生出了更多的亲近之心。
唐妍和郑大婶,李大婶,张大婶等几位妇人早已制作好了很多丰盛的菜肴,有鱼有,还有月饼。
唐妍心灵手巧,特意制作了一种‘冰皮月饼’,让街坊领居大开眼见,纷纷夸赞唐妍很是能干。
那些小孩子拿着‘冰皮月饼’,幸福的吃着,他们甚至跑到街外,向玩伴一阵炫耀,收获了更多的羡慕眼光之后,这些小孩子更加喜欢这位年轻的张阿姨了。
那些隔壁的小孩都馋哭了,纷纷跑到郑大叔家中讨要‘冰皮月饼。’
谁能得到一块‘冰皮月饼’,谁就能成为小伙伴们眼中羡慕的对象,无限光荣。
唐妍哭笑不得,只好又制作了一批‘冰皮月饼’,分给那些小孩子,逗他们开心开心。
张雍杰拿着那‘冰皮月饼’,好好的查看一番,心想妍儿的内力又增长了,竟然能运用内力,冻出一层薄冰在月饼上面。
郑大叔取笑道:“小李媳妇有这手技能,干脆让小李以后去卖‘冰皮窝窝头’好了,保管全城的人都会来照顾小李的生意。”
唐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张雍杰知道要冻水为冰,肯定要消耗内力,如果制作大批‘冰皮窝窝头’,那唐妍妹子可能就累死了,张雍杰怎么舍得如此。
张雍杰当下摇头道:“大伙儿图一时新鲜而已,我还是喜欢卖窝窝头。郑大叔又在出馊主意了,我们才不上这个当。”
谈笑间,开饭的时候已经到了,张雍杰和郑大叔,李大叔,张大叔四位男子,共坐一桌,那边妇孺小孩另开一桌。
四人刚刚入座,郑大叔率先给张雍杰倒了一碗米酒,要求张雍杰喝下,盛难却,张雍杰一饮而尽。
没想到那郑大叔,又给张雍杰倒满,笑道:“小李,咱们这里的规矩,是你要先干三碗再说。”
张雍杰不解其意,问道:“为啥要我先干三碗呢?这喝酒不是大家一起喝才对吗?”
那郑大叔嘻嘻笑道:“你不知道,按照我们宁山的规矩,你要先喝三碗,我们才能喝。”
郑大叔这一说,李大叔,张大叔也知道这郑大叔是在故意灌张雍杰喝酒,当下也凑个闹,纷纷说道:“是啊,是有这样的规矩。”
张雍杰也知道郑大叔在灌自己喝酒,说道:“这是什么规矩,这不是欺负人吗?”
郑大叔正吃着菜肴,听见张雍杰如此说,当下放连筷子,站起来向张雍杰说道:“非也,这是因为宁山地界过去穷,有酒自己的舍不得喝,要先让客人喝,客人喝三碗之后,咱们才能喝。”
张雍杰笑道:“我也算是客人吗?”
郑大叔嘿嘿说道:“小李,你不是宁山本地人,当然算客人啦,来来来,第二碗干了。”
张雍杰见郑大叔,李大叔和张大叔他们先上下其手,大块朵颐的吃着美味佳肴,却忽悠自己喝酒,这郑大叔果然又在调皮捣蛋了。
张雍杰当下说道:“郑大叔你看,现在咱们子都好过了,这规矩能不能改一改,大家一块儿喝。”
郑大叔又连忙摇头,说道:“不能改,不能改。”
张雍杰想听这郑大叔是如何劝酒的,又说道:“为什么?”
郑大叔笑道:“因为我宁山人啊,过上好子,不忘苦子,咱们得把这光荣传统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委屈了自己,不能委屈客人,小李你来了,咱们能委屈你吗?来,第二碗干了,嘿嘿。”
张雍杰觉得这话说的有意思,又将这第二碗酒喝了,说道:“喝两碗就算了吧。”
那郑大叔又替张雍杰倒满第三碗酒,说道:“小李你还得再抗一碗,我给你说,到我们这没有人跑的掉这三碗酒的,喝吧喝吧,喝完了咱们陪你喝。”
张雍杰说不过郑大叔,一阵无奈,只好说道:“就喝三碗哈,下一碗咱们一起喝。”
郑大叔拍拍脯,保证道:“下一碗我们一定喝啦,是吧是吧。”
李大叔和张大叔连忙跟着点头,替郑大叔作证,纷纷说道:“下一碗我们都会喝的。”
那边郑大婶她们也知道这边在骗张雍杰喝酒,郑大婶笑道:“小李,你郑大叔坏的很,你别信他的,咱们这里没有这个规矩,喝不了就算了。”
李大婶和张大婶也纷纷说道:“是啊是啊,这老郑坏的很,把咱们家老李都给带坏了。”
郑大叔却端着碗替张雍杰灌下了第三碗酒,嘻嘻说道:“妇道人家,赶紧吃饭吧,我早就看出来了,小李酒量好的很呢。”
张雍杰喝完第三碗,连忙夹了两筷子饭菜,笑道:“像郑大叔这般劝酒的,没有人能够招架的住。”
那些小孩也过来凑闹,一边吃着桌上的鸡腿,一边说郑爷爷是个坏爷爷。
张雍杰和唐妍并不觉得郑大叔坏,只是他开玩笑,捉弄人罢了,本质上还是一个可的大叔,一个乐于助人,非常心的大叔。
子就像这样过着,虽然平凡,但也快乐。在这里,不用再去想青龙会白龙会,也不用去想李延津史云山李灵等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在这里,只有自己和唐妍,和一群淳朴的百姓。
如果可以,张雍杰甚至愿意一辈子这样生活着。
如果张雍杰选择在大明腹地隐居,也许这不是一个梦想。很显然,在大明嘉靖,在东南沿海,想要这样一辈子的隐居,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天发生的事,打破了这样一种宁静而又美满的生活,也打破了张雍杰隐居的梦想。
这一天和往常的子本没有什么区别,张雍杰正在天桥底下叫卖着‘窝窝头’,还是‘一文钱四个’,也没有涨价。
宁山城头突然快速敲响了钟声,钟声密集而令人紧张,顿时街面上的人群一阵乱,大喊大叫,并且慌忙的四处奔跑。
张雍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下连忙走出摊位,来到大街中央。
张雍杰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像天塌下来了一样。但是根本没有人来理会他,大家只顾着慌忙的逃窜。
‘海啸?’‘地震?’这是张雍杰的第一反应,但是眼下根本没有地动山摇的感觉,肯定不是地震,而且如果此地海啸频发,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建城。
张雍杰扫视四周,但见城东城门紧闭,不断的有一种被冲击的声音,张雍杰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所以他到目前为止,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很茫然的站在街头。
城门被长木头砸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紧跟而来的是一群兵马,黑压压的兵马不断的涌入城内,这些兵马举着长刀,见人砍杀。一时之间,哀嚎遍地,惨绝人寰。
慌忙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倭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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